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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日记: 我和女人胸部的故事

本文来自豆瓣网友: 酸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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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胸部对男人来说是个谜,但愿这篇文章能揭开谜题的一角。

壹)

我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胸部,

全是因为我爸的玩忽职守。

一直以来,我在女人胸部的问题上,都很没有立场。大的,我喜欢,让我有一种很殷实的安全感。小的,我也喜欢,她们把多余的胸部都化作了一种混不吝的性格。不大不小的,我还喜欢,我能在她们身上看到足够女人的脾气。

这大大拓宽了我的择偶范围,就连下载爱情动作片也是多元化的。因此我很感激老天爷给我一个自由的意志,欣赏各式各样的胸部。凡事都有原因,我猜这种意志来源于我十四岁的一次启蒙。

十四岁对于男生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年纪。那时我们的脑袋里还没有被精虫充满,大部分脑细胞都在忙着解决游戏通关的问题,足球赛谁该首发的问题,以及怎么从父母那多骗一点零花钱的问题。然而有一小部分意识,已经在身体里苏醒,他们没办法描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于这东西应该长什么模样,他们更加一无所知。

那年夏天,我的记忆里主要有两样东西。学校大槐树上面的蝉鸣,和英语老师淡蓝色的胸罩。

她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三流中学教英文。因为脸皮薄,她讲课的声音大概只有自己能听见。和她比起来,窗外知了的叫声显然更有底气,从气势上完全碾压了她的英语课。上课的时候,我一边听着它们扯着嗓子喊,一边试图分辨这些声音哪些是雄的,哪些是雌的。有时这个游戏可以玩上一整天。

她知道自己的嗓门无法胜任,所以就经常写板书。最好的时间是上午第三节课,那时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早起的不情愿,变得雀跃起来。而太阳明显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他故意让老师的衬衫显得很透亮。

那件淡蓝色的胸罩,是她夏天经常穿的。从后面看,她比高三的学生大不了多少,但内衣的款式说明,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大人。我曾不止一次跟同学表示,她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主要是因为教学质量高,对学生有耐心等等。以至于我下课时也会经常挂念她,和她的胸罩。

我该怎么解开它?在脑子里我推演了一切可能,始终找不到一种可靠的解胸罩的方法。有一次我梦见自己成功了,她就在我面前,是吹口气都能感觉到的距离,我解开了她的胸罩,里面好像有两团雾,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这让我感到心慌。

后来,因为我爸的一次失职,我把这种心慌,永远的留在了十四岁。

那年暑假我去另外一座城市看我爸,他这个人从基因里就不打算往下延续香火,所以根本不觉得小孩是一个需要被细心照顾的对象。这样的好处是,我不用在他面前装成一个乖孩子,反正我做什么他都觉得很正常。

他刚搬家,房间还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生活用品,一应俱不全,看来接下来的几周里,我要想办法照顾自己了,最好不要死。

“你住这间,床单被罩在柜子里,你自己铺好。”

“哦,有凉席吗?”

“没有,你要是热就开空调。”

“空调遥控器呢?”

“哎?我找找。”

就在我们爷俩闲聊的时候,我注意到墙上有一幅挂历,从远处看,画里大部分的颜色是肉色。早在90年代,大美人挂历是都市青年家里必备的物件,看来我爹觉得自己还是个青年。所以他决定家里不仅要挂大美人,还得是金发碧眼,一丝不挂的那种。另外,你还要佩服他的胆识,敢让自己14岁的儿子和巨幅花花公子海报生活在一起,心也是够大的。

那天我的心思都在这幅挂历上,他跟我讲了什么,我们晚上吃了什么,全然没往心里去。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虽然我也说不清看美人为什么要避开人,但本能还是让我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挂历有点高,所以我搬了把凳子,站在上面,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女人本来的样子。画里的那个女郎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托起自己的右乳,右脚俏皮的向上翘起。我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她的乳房上,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又把手缩了回来。说实话,如果只看她的胸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女人整个身体和脸蛋都好像扑进了我的脑袋里,所有的欲望都集中在胸部中间的那一颗小黑点儿。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花花公子的美国小姐系列。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福罗里达小姐,她有一双简单的眼睛,和拉丁人特有的张扬,最性感的是她胸部周围的比基尼晒痕。这让我产生了不少美好的幻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在迈阿密的沙滩上遇到这位女郎,我也许会告诉她我是如何为她着迷。我也许还会用手解开她的比基尼,然后亲一亲她性感的晒痕。

那个暑假,我每天晚上都会翻看这本挂历。一年的十二个月,让我见识到了十二种形状各异的胸部。这些胸部对我来说就像一扇门,虽然我知道门后藏着一个叫性爱的东西,并且我完全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但我知道推开这扇门,就离真相不远了。

贰)

在一个远离文明的地方,

我被女人的胸部吓尿了。

我曾在一个南太平洋的小岛国上生活过几年。作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子民,你很难理解自己的国家在地图上如果就是一个点儿,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熟悉地理决定论的人,应该能想象出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他们处在地球的最西端,远离人类的主舞台。于是他们错过了帝王封建,工业革命,文艺思潮,等一切正常国家应该经历的大事件。一百多年前,当第一个外国人来到这片土地时,这里的人不仅不知道国家是什么概念,反而把这位白人牧师当成猴子,放锅里煮了煮,撒了点儿盐,直接给吃了。

虽然今天他们和你一样,也会喝可口可乐,偶尔还上 gmail 收个邮件,但你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造物主真是个混蛋。我们中国人离原始文明相距上万年,而他们距离自己吃人的祖先只有上百年,但今天我们都用苹果手机。世界果然是平的。

在这样的国家生活,自然是少不了奇遇。首先是民风彪悍,噢不,应该叫民风淳朴。我曾因为晚上去海边捡螃蟹(中国人就这样,到哪都馋),在一块大礁石背后撞见当地人做爱。我觉得他们应该发现我了,但一看我是个黄种人,不构成威胁,所以没太理会我。

在礁石上做爱,这是何等的胸怀。我很羡慕他们和自然的融洽关系,回想我们国家的年轻人,想野战还得开车长途跋涉,找一个昏暗的小树林,一去才发现,好地方全他妈被别人占了,他们只给你留了路灯下面那一个皇帝位。再看看人家,伴着海浪和月光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做爱,这比情趣酒店牛逼多了。

虽然我心里也想撒一次野,可我们汉人的基因就是野不起来。我觉得在他们眼里,我应该只算一个中性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当地人对我还算不错。说是工作,其实就是去渔船上给他们修个电脑,偶尔出海帮个忙。我们中国男人,别的不行,就会修电脑。不会装系统的人,在我们国家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幸好,我从国内带过去一张盗版 windows xp,受益匪浅啊。

远方来的都是客,作为岛上屈指可数的亚洲人,我有时会被邀请,参加他们部落里的各种仪式。他们那个土著英语,我基本只能连猜带蒙,所以去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仪式是干嘛的。在我看来,他们的生活太安逸了,所以挠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复杂的妖魔鬼怪,仪式也就显得比较简单,和我们的跳大神比,差太远了。

现在说起来,好像我在笑谈人生,但我第一次参加部落仪式那天,真的吓得屎都快出来了。

因为我是客人,被安排在了第一排靠后的位置。喝酒是全人类表示友好的方式,但他们的酒绝不是度数高这么简单。后来我了解到,这种饮品叫 CAVA,从一种热带植物的根部萃取而来,在很多西方国家都是被禁止的,因为它具有很强的麻醉效果。

部落里长得最帅的那个,应该是扛把子,他拿过一个瓷碗,倒满了 CAVA,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碗送到我面前,我想这肯定不是让我漱口,就捏鼻子喝了吧,我那点儿亚洲人的小气场,就像一个风雨中的小火苗,眼看就要灭了。这一碗下去,我整个人基本就木了。接下来的仪式,我都是眯着眼睛看完的:

对面有一个野猪,一群人上去把它制服。对面又来了一个野猪,一群人上去再把它制服。他们的仪式大概都是这个套路,中间又有几个大哥过来灌我,“我干了,你随意”这种规矩在那里根本不好使。众人喝酒是用同一个碗,人家都特豪气,说什么我也不能认怂。所以仪式刚过半,我基本已经是麻醉完毕,可以推进手术室的状态了。

接下来,是女人表演的时间。我印象里的女人,应该是《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穿旗袍的样子。先不说土著姑娘穿什么,单凭身体形态她们就赢了。你想像一下,把张曼玉上下拽一拽,身高长了一些;再把她左右拉一拉,一下就壮了不少;胸部向斜下方三十度角使劲拽,变得又大又垂;最后把她的屁股向斜上方六十度角推一推,从后面看变成一个板凳的形状。土著姑娘大概就是这样的身型。

最要命的是,她们上面没穿衣服。可能是因为麻醉的效果,我觉得自己的眼前有十几个肉球撞来撞去。盯着看,很失礼,可不看更失礼。他们本族人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可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些肉球不仅一点美感都没有,而且在我看来很有进攻性,每一拳都打在我的脸上。让乳房扇耳光的感受,肯定很屈辱。

嘿,开始跳舞了。天呐,还有比跳舞更难堪的事吗?我们汉人的基因不仅野不起来,而且还以没有乐感和四肢不协调闻名世界。我顶着被麻醉的大脑袋,在土著姑娘的盛情邀请下,加入了她们。这可能是除了阿姆斯特丹那次奇遇,我人生中第二尴尬的时刻。左边是乳房,右边还是乳房,我一眼望去,已经找不到没有乳房的地方。一个被乳房吓趴下的男人,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了。

这件事后来还真让我着实想了想女人胸部的问题。那些打着解放女性的口号,裸露上身的极端女权主义者,如果世界有一天真的如了她们的愿,不知道乳房在男人的意识里,会变成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叁)

我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身体,

就是这对乳房想要她的命。

我妈是个平胸的,有风韵的中国妇女。在我断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乳房。就算见过,也因为一些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的忘记了。

听到她被确诊患乳腺癌的那天,和其他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我下班,打开冰箱,把菜洗干净,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坐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还是觉得晚上应该是看电视的时间,除了看电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睡觉前,我给她拨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我尽力表现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吃药吃药,该手术手术,就把它当个屁。三言两语好像这事就解决了。她在电话另一端,也是一样的乐观,说自己命硬,这都不叫事儿,明天就去约手术等等。

我俩挂了电话,其实心里都清楚,当个屁,骗谁啊。

乳腺癌的治疗第一步是切除。于是陪了她好几十年的乳房,说没就没了。她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嘴里还插着管,赤裸的身体上盖着白色床单。因为全身麻醉,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丢了魂儿一样瘫在枕头里,这和睡觉完全不一样,如果你丧失了对身体最后的控制,那也不会有任何表情可言。

我把她的手拿起来,想给她一点儿鼓励,透着体温,我想起了小时候她教我包饺子。拿着我的手,她得意的比划着自己独创的包饺子技法,向我吹嘘她包的饺子有多漂亮。那时她的手比现在热得多,那时明明是她把面粉弄的头上脸上哪都是,还总是怪我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推回病房是个技术活,因为她还在昏迷状态,所以需要我和护士合力把她抬到床上。我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沉。在转移的过程中,她身上的床单掉了下去,胸前的刀口就这么直愣愣的摆在我眼前。

接下来几天,她要打嗝,放屁,撒尿,拉屎。我就帮她打嗝,放屁,撒尿,拉屎。剩下的时间,我会跟她讲话,主要都是说笑,讲一讲她和我爸年轻时候的事,调侃一下她的兄弟姐妹。但是笑话和笑话是不同的,有的笑话真的会让她发笑,这是万万不行的,那样会震到她的刀口。所以我只会讲一些,她刚刚好可以把嘴咧开,但又不至于笑出声的笑话。

第三天,她需要洗澡,我用湿毛巾给她擦身体。老年人的身体,是很丑陋的。你有机会可以闻一闻婴儿的肌肤,那是一种像奶酪的甘香。老人的皮肤,是褶皱的褐色,而且会从肉里散发出一种不可形容的,行将就木的气息。

后来她能下地走路了,我就陪着她在病房楼道里走来走去。她说我找不着媳妇这事让她很担心,我说我觉得她们病房的小护士就不错,她可以去帮我说说媒,我想没人会拒绝一个癌症患者的请求。我妈觉得我这么说太胡闹,我反驳她说人这辈子闹一闹就过去了。

娶媳妇的事可以再放一放,先把她接回家再说,下面等着她的是化疗。

有一天晚上我刚进家门,我妈来电话了,她听见我的声音就放声大哭,说自己快不行了,出现不良反应,现在被送到医院抢救,如果这次挺不过去,她的银行卡在抽屉里,还有一个定期的折子,让我千万别忘了。最后她说,虽然别人都觉得我是个坏孩子,但她为我骄傲。

我挂了电话,就往楼下冲,走到楼梯处,腿一软就滚了下去。后来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打车去了医院。

那天晚上,她被救回来了。我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钱包好像丢在了出租车上,家门钥匙也没带。我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住了,忽然觉得很累,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下,想一想自己该去哪?

谁能告诉我,我该去哪?以前我妈会告我,现在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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