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越来越迷恋这种同学间的聚会,这一定跟年龄有关,一定是生活进入了某一个转折的阶段。这多少让我心有余悸,我是一个相当怕岁月在身体看见看不见的部位肆意镌刻的人。
这里我说的不是同班的那种大型的聚会,师范一个班47人的聚会,这样的聚会不是没有必要,但不需频繁。只是重温一下忙碌中不经意想起的某张面孔,见证一下在某个时刻偶尔生发出来的对某人当下境况的猜测,更或者是从别人记忆与现实的比对中找到能照到自己的那面镜子。尽管没一个名字并未隔着日月让我有见面叫不出的尴尬,毕竟有三年***同生活的基础。但有些面孔见或不见,于我意义不大,也仅仅是物理位置上的相遇。将近五十个人,要与每个人都发生情感的热烈、保持气息的一致,似乎不大可能。
我所渴望的聚会是有别于全班的那种,它远没有“会”的规模,它是在心灵上有彼此位置的人的组合。而她们中的每个个体是经过日月重叠而能气息趋向一致的同类,或者说在某个点上有着彼此的吸引,不管是花是草。这样的一类人聚在一起发生的一定是化学反应,彼此间的谈话总会热烈,高潮迭起。也会是脱掉面具的真实,在世俗里包着裹着的心里的放松和随意。我认为这样的聚会是对自己的另一种找寻。我迷恋这样的小聚,以至于前一次的聚会还没有结束,就在期待下一次的到来。
我喜欢上某个城市,并非是喜欢上某处风景,而是某些人。而我想起那些时,心里总是三月的感觉。我喜欢介休,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是我的故乡所在地,很大程度上与华和平有关。我这个人是不太喜欢外出学习的,可能跟年龄有关,跟性情有关,但那次则不同,因为去的是介休,一座有华和平的城市,一座能让我心灵释放的城市。当从电话里领取这个任务时,我有点失态,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兴奋,这跟我的年龄性格大相径庭,我还一度担心别人的误会。是这样的机会给了我们机会,这个机会不仅仅是于我,同样给了她两心花绽放的姿态。
报到第一天晚上两个多小时的交流由于在宾馆,隔着我们三个以外的人(我的同事),那么属于我们三个的更深入的交流是不能让第四个人在场的,尽管人家压根就不感兴趣。那么第二天中午的聚餐就有延续的必要。一家装修考究的西餐厅,落地窗。沙发软座。绿萝。高脚玻璃杯。这些道具的设置,很符合我的审美,也和我们的心情吻合,它的优雅给了我们一个缓缓抒情的舞台。也许别人把我们当作了风景,当然不仅仅是外表。在某些事情上我们是没有秘密的,也许就是这一点我们才彼此吸引,大千世界,这样彼此透明的本就没有几个。这种场合下,我们绝对不会拖家带口,因为有了别人的参与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尽管这些别人是我们生活里比彼此更重要的人。
当然这样的小聚是比较频繁的,有机会时聚,没机会时创造机会。而聚会的地点更多的是三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几乎是一夜不眠。不开灯。躺着。似乎这样从彼此心里流出的语言更能在黑夜里交汇,身躺着,心也许会更舒展。如今,她们两家的床品的颜色、床的质地,甚至是床头的花纹我都记住了。
而最频繁的小聚是属于我和老任家的,这也因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的缘故。她是我们的班长,她姓任,可为什么大家在姓后面冠一“家“字,对于我来说至今是个谜,可能跟魄力有关,但这种叫法仅仅限于我们几个。人与人的距离不是空间,而是心与心,这话有道理,但心与心如果没有距离,那么空间距离的缩小就会提供便利,中间就会省去“创造”这一层麻烦。我与老人家大致就属于这种。她常常会选择她老公外出的时间和我“约会”,或中午或晚上。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被想起,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重量的体现。因此,我不会为准备饭菜的繁琐而有什么不悦,何况都是家常便饭。当然,她也不是奔着饭而来。相反,如果她一星期没来,我反而会有空落落的感觉,会不由自主地拨通电话。这种心里的强烈反应,大概来自彼此熟悉了的那种温暖的支撑吧。两人无所顾忌躺在沙发上的随意、或者是留存在肩头的温暖,抑或是两双筷子同时伸向一个盘子的细节,这些给了彼此惦念的一个理由。而这样的.理由恰恰成了我们彼此的一种习惯。而这样无意识中形成的习惯恰恰是一个好的习惯,我们彼此都需要的一个习惯,有期待、有温馨、更有彼此的相吸。
我和另一个叫樊志峰的也偶尔小聚,但这样的小聚只有在我乘飞机时,她在太原机场上班,尽管受时间的限制,但这样短暂的会面我是很期待的。原来很陌生的地方因有我愿意看到的脸而变得亲切,寂寞的处境因有热烈的谈话而变得生动。原先害怕的长时间等待也变成心底的渴望。有时我想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对她造成打扰,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一种东西正跟我迫切见到她的想法有某种神气上的契合,而这种契合并非是任意的两个个体眼神相遇都会有的结果。对于她忙前忙后的照料,甚至是通向机舱的用她目光铺就的路,我很受用。这种画面常常让我想到站在村口目送我的母亲。但我要见她不是为了获得这些照料,但这样的照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标签。有些人是不需要经常的见面,但隔着的山水,隔着的日月是不会把某种一致的气息隔开的。
也有些人,也许长久呆在一起的时候,由于彼此的忽略而失去了向前再迈一步的可能。但在许多年之后,蓦然发现,曾经离得较远的人,原来也是灯火阑珊处的灿烂,是借助了那些闪耀的光亮而彼此走近,深入的生活验证了彼此原来也是属于同类。这样的人我也同样怀着一颗热烈的心靠近,她就是我们中的宁。
而我更迷恋的是我们几个的小聚。彼此坐在一起,热闹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因为一些细节的补充,青葱岁月的某些片段就鲜活起来。有时也回忆起一些彼此曾有过的芥蒂,尽管时间已化解了一切,但常常会嘲笑当年的小心眼。不惑的年龄再去重新审视那段岁月时,总是多了一些理性,多了一些平和,但更多了一些留恋。也谈当下,生活的艰辛、工作的不易、鸡毛蒜皮的日常琐碎,心灵的困顿。但更多的是服饰、减肥、化妆品这些对女人诱惑的话题,这些话题一样会在我们的舌尖缠绕,因为我们的***同特点是爱美,这也是所有女人的特点,只是我们把它演绎的更加浓烈。有时我是在迷恋内容,但更多的时候我是陶醉于那种随意的姿态、那种流淌出的温暖。
虽然有些时候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会参杂其中,虽然有些时候会或多或少的染上一些功利的色彩,但这都不是主流。我总感觉,经过二十多年的检验,这样的磁场还在,还能有彼此的相吸,应该有着世俗以外的更多的东西。
一曲高山流水演绎了姜子牙与俞伯仲的友谊佳话,成为了友谊的一种符号,但它不是句号,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逗号,会源源不断地延续,即使是在人情世故这样的洪流中,同样能够能焕发它旺盛的生命力。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
我只是希望这样的聚会,三十年以后不会少了我们中的某一个。但四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那将是怎样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