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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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报
流沙河,早就与“大毒草”《草木篇》一起闻名全国。如今,流沙河与他的新起又与读者见面了。
流沙河原名余勋坦,四川金堂县人,生于1923年。早在解放前,他在成都二中读书时,就是一个追求光明、酷爱文学的少年。他加入了进步学生团体“十月读书会”,并在进步报刊上发表文章。新中国成立时他17岁,正在四川大学农化系读书。他痛恨自己的地主家庭,决计脱离它而独立生活,毅然辍学前往山区当了小学教员。
流沙河的文学才华受到党的重视,经作家西戎推荐,他被调到《川西农民报》工作,1952年转入四川省文联搞专业创作。这时他已是一名青年团员,他以他的赤子之心,写了许多歌颂党和毛主席的诗篇。
1957年1月,流沙河、白航等四位年青诗人在成都创办《星星》诗刊。创刊号上发表了流沙河借物咏志的《草木篇》及其他作者的各种流派的好作品,在全国一枝独秀,深受读者欢迎。“反右”开始,《星星》被指控为“反党刊物”,《草木篇》则是最毒的“大毒草”。天真的流沙河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跑到西安避风。不久被勒令回成都接受批斗,接着被戴上“大右派”帽子(时年25岁!),留文联机关监督劳动,当“反面教员”。
当他在西安“避风”时,正值成都市川剧团在该市演出。一天,一群年轻川剧女演员在骊山游览,忽然有人惊叫:“看!那个勾着脑壳散步的就是流沙河!”一双双目光投向他,其中一双久久不能收回:想不到,“猖狂向党进攻”的流沙河,竟是位形容可怜的青年!她对他产生了同情。后来,又从一位老作家口里了解到流沙河的为人,更为他感到冤屈,她设法接近他,给他一些安慰。
这位女演员,就是后来做了诗人妻子的何洁。“文革”将要开始,报纸上已在点名批判“三家村”的时候,他被押送回老家金堂县城厢镇。唯一为他送行的人就是何洁。她同情他。她更爱他——爱他的气质,爱他的人格,爱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回到老家劳动改造,流沙河当了一名锯木匠,用大锯将圆木锯成板。三个月后,何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在当时,能够和“右派”离婚可算是“幸运”的了,她却抛弃了工作,从成都来到了县城。她并非没有想到当这种人妻子的艰辛,特别像流沙河这样说来很可怕的人物,但决心永远和他在一起。
1966年农历七月初七,是他俩新婚的日子;门外是背着刺刀枪的武装民兵,屋里没有一个客人;流沙河的老母做了一小碗红烧肉,一家三人围着小桌庆贺喜事。
替人洗洗缝缝、当保姆,妻子尽力帮助丈夫,使他们的家生存下去。孩子快出生了,挺着大肚子,与丈夫并排站在一起接受“造反派”批斗;孩子生下后,背在母亲背上挨斗。儿子鲲鲲6岁就“参加了工作”;随父到木工厂做工。此时流沙河已拉不动大锯,骨瘦如柴,只配当钉木箱的“敲敲匠”。鲲鲲给爸爸打下手,6岁孩童一天居然能挣到一角多钱!孩子爱吃甜,父母买不起糖,便用糖精泡水给他喝。天真的孩子说:“等我们有钱了,就能大把大地吃糖精了吧?”父母听了此话肝肠寸断,抱着孩子痛哭不止。为了给孩一点欢乐,流沙河常在挨了一天批斗回家后,趴在庆上让儿子“骑马马”。请看这首诗吧:爸爸变了棚中牛,今日以变家中马。
笑跪床上四蹄爬,乖乖儿,快来骑马马!
爸爸驮你打游击,你说好耍不好耍?
小小屋中有自由,门一关,就是家天下。
莫要跑到门外去,去到门外有人骂。
只怪爸爸连累你,乖乖儿,快用鞭子打!
孩子仅读了一个月的小学,便不得不退学了。诗人把他头脑中记得的古体诗词,从《诗经》起,到毛主席的诗词止,一***默写下225首,作为教孩子的语文识字课本。同时,又编了英语课本***10册,教孩子在漫漫长夜里朗声诵读,到“四人帮”被打倒,他的孩子已经写了本英语日记了。
1979年底,身穿破棉袄的流沙河又回到《星星》编辑部。他一边在复刊后的《星星》作辑工作,一边勤奋地写作。22年的灾难,不仅没有使他消沉,反而使他的诗更充满激情,更深沉感人,……(据《北京晚报》、《诗刊》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