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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坚守散文

北京八达岭外,洋河北岸、上谷干道之侧,有穿越宣、怀山间盆地之壮景——鸡鸣山驿。那是中国首家官方邮政的运作地、那是不同寻常的塞外古驿站。数十年来,我在采写途中多次经过,总爱在古驿站停留片刻,看苍凉古迹、任思绪飘远。特别是赶在风雪黄昏之后。

 那日,我从京城奔向怀来采访,途径鸡鸣驿时,夜幕已经拉开。但见塞外雪花大如席。古驿站留存的建筑,恰似一排排戍边的将士,在塞外城郭冒雪守望。我沿着山驿城关的阶梯而上,未能见到范大将军眼中的“衡阳雁去、长烟落日、”,也没听到诗人描述的“边声连角、羌管悠悠”,更没有接过浊酒一杯,用以牵动诗情……正在惆怅时,隐约嗅到一缕清香。于是,寻芳而行,昏黄灯光下,见一株蜡梅在一片古砖缝隙中挺拔而出,疏朗的娇瓣,在迷离的空间悄然绽放。

 我在想,不管是古梅还是新梅、不管是自然生成还是人工培育,蜡梅,总是以傲雪之姿、迎春之态,支撑着隐士般的那份超逸。一如古驿站的一砖一瓦,从未见到辉煌炒作,却至今保持古风超然。

 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城头的一蓬衰草,簌簌落下粉末状积雪,扑在脸上,冰爽之感让我精神一振。我在联想:世间万象,与人生一世多有趋同之处。既有辉煌之时,也有衰落之日,华夏大地的邮政史事也未能免俗。遥想始建于元代的鸡鸣驿,历经烽火连年、饱受风刀霜剑,见证了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于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进行了大规模扩建,成为当年宣化府通往京城的第一传递中枢,具备军驿、民驿两大功能,饱享了百余年永乐盛世、仁宣之治的好年景。继而,又开始面对“土木之变”由盛转衰的金戈铁马、号角烽烟……直到1913年北洋政府撤销全国古驿站,开办邮政局,鸡鸣驿城才结束“千年驿路传烽火、万里山川走家书”的'峥嵘岁月。直到上世纪末,鸡鸣驿终于成为旅游文化景观中一朵奇葩。

 雪花时大时小,状态呈六角形的“小精灵”在古街灯光里舞动。我散行驿城内,浏览着古驿站中遗存的寺庙、衙署、古城墙、古商号、古民居……像是在探望沉睡多年、见证沧桑的古人。思绪万千时,竟然想到,初为文学青年的年月,那一枚枚引发无限憧憬的邮票……

 那是一张张面值4分钱或8分钱的邮票。用于我向报刊编辑部投稿。前者作为市内邮资,后者用于外省邮资。我每当把诗文写好,放入自制的信封中,便小心翼翼地贴上这枚小小的邮票,兴致勃勃地走向街边的邮筒。而后,一天天耐心等待。直到邮递员把退稿信或是选用通知送来,直到捧着登载自己作品的报刊喜形于色,直到轻嗅纸面上淡淡的油墨香气……那段时光中,我每当端详印有纪念性图案的低价邮票,总会联想到与人们情感密切相关、历经风雨的传邮之路。

 走入鸡鸣古驿,会见到有两条贯通东西的街道。南侧连接东城门,为前街;北侧连接东西城门,为后街。东门以西、西门以东皆可穿行前后街的南北向通道。倘若俯瞰驿城,不难看出,古驿站总体呈现一个“井”字形的“三区九域”。冬夜的古驿站,“冷静”的让人陡生几分畏怯。我踏着洁白松软的塞外积雪游走,面对纵横巷陌、稀疏行人、被飞雪遮掩字体的老店匾额、寒枝上簌簌发抖的麻雀,柴门内老屋偶尔传来的狗吠……一时间,似乎时空在风雪迷茫中回转,恍惚把我拉入明清时期的古驿城……由此,我忽然感到形单影只、孤寂无助,好想能寻一家未打烊的饭庄酒肆,在红泥小火炉旁品着老酒、夹着腊肉,与伙计聊聊塞外奇闻。直到店主面带倦意,直到我深夜拜辞。

 令我久久不忍离去的是,古驿城前街中部,留下了一些较为完整的古建,如龙王庙、城隍庙、财神庙、关帝庙、古戏台、公馆院以及贺家大院。有的建筑依然保持着较为完整的古貌,为寻幽访古者铺展了追思的空间。我在沿街一座形制较为讲究的院门前停下,慢慢推开一扇木门,正房中灯光明亮,看管古院的老人闻声迎来,见我在风雪夜专程来探访古驿城,颇感兴趣。把照明效果极佳的手提应急灯借给我,请我在幽深的古院落随意观览。

 在古院一隅,我见到了“鸡鸣——邮政厅”的石碑,尽管字迹漫漶、积雪半掩,依然令我感慨万千。因为,这座古碑清晰地刻有“立于清雍正十三年至乾隆二年”。(1735年——1737年)由此可证,我国邮政事业比德国人在我国海关试办邮政、发行中国第一枚“大龙邮票”的发行期要早140余年,实物见证,这里是中国第一家以行政编制组建的邮政机构。

 面对古代遗存,我正引发万千感慨时,前来接我入住县城宾馆的司机到了。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鸡鸣古驿。

 车行雪路、山驿渐远,依然没影响我的频频回首。我祝愿,这座标志性古建筑,能在相关部门高度关怀下古风持久,能在旅游文化市场逐步升华中尽显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