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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优秀散文

阳城是我们庄上人。属马,大我一岁。在我们那村上,年令仿佛的人中,我们相处的最多最好也最长。因为从入学那天起,到高中毕业,我们一直在一块儿。即便不在一个班时,那也一定在同一年级。

阳城家住河东,我住河西。在那长几棵杏树的渠里,只住有他一家。没玩伴,加上地方又背。到冬季时,小晌午太阳才慢腾腾移进院子。所以,我们都小的时候,他一大早吃过饭,就爬在我家炕沿边,等我吃过饭好一起玩。

冬天的时候,为防穿沟风冻着耳朵,阳城总戴着没帽舌头的棉帽,紧紧挽了帽耳,只留俩只眼睛。我家脑畔上头是村上住人最多的大院。有七八家人,老生就住在大院。他比我们大的多,我们念一二年级时,他已经初中在读。老生一见阳城,总爱酸溜溜的编排他。因为阳城那帽子少只舌头,光楚楚很是好笑。那老生见了阳城,总说他“俩耳耷啦,脓角子不干。”

阳城用杏核一样的眼打量着老生,即不生气,也不还口。有一种讨人喜欢的皮实性格。

阳城和我处的久,他有什么奢好与习惯,我最清楚。即便是自己不省得的举止言谈。阳城有个习惯的举动,就是口水啐到手心,俩手合一处搓开了,再用一只手沿嘴边一转。我和他开玩笑,仿着他那样时,他总是讪讪的笑。一直到入了花甲之年,还是那个习惯。

阳城的父亲,那个横肉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年轻时贩过棉花,也擀过毡。后来当土匪混不下去,又去绞把掏碳的人。给人的.感觉,绝不似阳城,他阴冷,而且像很残忍。谁家小孩都不去阳城家玩,因为大家都怕他爹。

那个时候,生活普遍困难。阳城家更是,吃了这顿,不知下顿在哪。因为厮混的久了,开口就没了为难。他常常在我买文具,掏出四毛钱时,伸出手来说;“哥们,救补上我俩个。”一旦发现我拿了只梨或沙果,他又手展的长长的,说;“哥们,忘了穷人啦?”每遇这种时候,我都分他一半,无论钱或物。虽然,我那几毛是刨药材或打高梁秆席子,我父亲分给我的。

我作了民教以后,他还在村上种地。他孩子六个,五女一男,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可可怜怜。有一点很值得人称赞。那就是再苦再累,他没放弃一个孩子的念书。为了那些孩子,他如前一样舍脸下气,求张告李。自种的西瓜,每个老同学家,送一包。自产的白菜,每个老朋友家扛去一袋。大家清楚他那困难,没一个肯白吃他东西。很多时候,吃他一点,比买来的更贵。但大家愿意吃亏。

好在他那一包儿女,个个争气。没一个考不上大学的。现在,工作了五个,只剩一个读书的。勤快的阳城,依然闲不住,给市里一家单位看大门。

我今年见着阳城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现在还到处求人么?不能给娃娃们丢脸,也不该那样了。” 他红了下脸,赶紧解释说不了,早不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