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秋天是萧杀的?站在皖南的山水间,和所有到这里来的人一样,我开始狂热地爱上秋天。
在这里,我用了“狂热”的字眼,甚至还用了“爱”。一般来说,在我这个年龄上,已经不太会有极端的情绪了。甚至在应该使用“爱”字的场合,我也只是选择相对中性的词:“喜欢”。
但此时此刻,我愿意这样表述:我狂热地爱上了皖南的秋天。
塔川秋色
有人这样形容,塔川的秋天,是画家们不小心把颜料桶打翻泼出来的。
这话,我相信。如果不是这样,哪来这样的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呢。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一路走过,层林尽染,色彩斑斓,山花怒放,漫山遍野;人行树间,秋韵流动,宛在画中。
倘佯在山间、田埂,四处可见金黄、浅黄、明黄、浅绛、橙红的乌桕树、枫树。即使一棵树上,叶子颜色也千差万别,如花朵一般。我在心中,把乌桕树定义为“会开花的树”。
塔川之所以被称为“中国最美的三大红叶之乡”,就是因为这会红的乌桕树、枫树等,随着季节性的变化,它们的树叶由青绿色渐呈黄色、紫色,霜染后变橙色、红色……五彩斑斓,蔚然壮观。可能是我们来早了一周,据说再来一次寒流便是连成片的红了。可能那又是一番美景吧!
但我还是愿意活在当下,享受此时的快乐。叶赛宁不是说过么,“人活在大地上,只有一生。”
树有树的美,田野有田野的美,古桥有古桥的美,万物各成其美,美得让人不忍离开。一片片心形的乌桕、枫树叶飘落在地上,将窄窄的小路铺成一片金黄的温暖。这温暖,贴身、质朴、内敛、自然,而且还特别的纯净。这种感受在我写下这篇文字时仍一直持续着。
会开花的树,从春天的繁花满树到秋天的红叶纷飞。树就如我们的人生。何必悲秋,日出和日落只在转身之间,享受生命赐予我们的一切,像树一般生活,可以艳丽,可以优雅,可以淡定,可以从容……
在这样的秋天,我被一万种色彩淹没,开始向着自己的内心奔跑,幸福得忘记说出幸福。
芦村日出
清晨5点起来,借着朦胧的月色,我们几个摄友到了芦村拍摄日出的最佳点。这里已经有很多长枪短炮伺候了。且还不断有摄影者赶来。
天边慢慢微明,小山坡的人越聚越多。摄友们挤在一起,各自找准支撑三角架的位置,向东边山峦眺望。
东边的山峦渐渐亮了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雾气在山间氤氲着,丝丝缕缕的。伸向远方的小路、纵横交错的田埂、静静打扮秋景的树木花草,都默默地沉浸在朝霞薄雾中,似幻,似梦,描绘着秋天独有的恬静与和谐。
渐渐的,对面群山间的红更多了一些。东边的田野、山峦越来越亮,古村落灰墙黛瓦的线条也更清晰了一些。这时候,快门声不断响起,也有人稳稳在站在那里,摁着快门线。可能一张张大片,就是在这耐心里拍摄出来的吧。
终于,一轮红日奋力地跃出平静的山头,穿破晨雾,染红了天空、村落,也染红了我们的心。
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想看多远,就能看到多远———在这样的秋天,我们每个人都是诗人。
掠过田野,透过树林,秋雾霭霭。远远望去,芦村中几缕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若有若无地飘来,人烟大树,浓淡掩映,隐约还能够听到小村中传来的吆喝声:“买豆腐喽,买豆腐喽———”
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痴痴等待的,只是一个乡村平凡的清晨。
古村落群
塔川、宏村、南屏、协里、芦村、木杭、西递……这些名字,听着就能让人感到亲切。
实际上,这些徽州的古村落,都是一个个很自然的村庄。至今,依然保持着人在大地上随意居住的样子。
或许,乡村适合人的心灵;也或许,人们乐意把心灵留在乡村。越来越多的'人向古村落走来,来营造一洗凡尘的生活场景,来寻找平静恬淡的心灵享受。
走进庭院深深的墙落,人们惊奇于它的曲巷折弄,震惊于随意可见的古树峥嵘,沉浸于青砖灰瓦所构筑的皖风徽韵之中……经过岁月打磨,古村落越发魅力无穷。
村落隐于山林,也融入了山林。徽州的古村落常常是依山傍水,顺势而卧。千百年后,村落的结构布局与周边的自然环境就达成了一种纯粹的和谐。我们走过的村落,天井下的青石板上常常有绿苔覆盖,青墙灰瓦上有古藤攀缘,村口有葱茏生长着的古树林。
这一切的一切,呈现着初始的模样,任风吹雨打,任世纪更迭,它们都一直沉静、淡泊地立在那儿,伴随着村里人祖祖辈辈的生活。
这里的每一个日子,看起来,都很清淡,但都是心头的日子,随意、天然,潜着闲适,透着轻松,藏着宁静。可能每一个从钢筋水泥城市走到这儿的人,都如我一样,渴望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朦胧的远山、幽静的村间小道、多彩的树林……行进在大地上,我时而停下踩踩路边的落叶,时而驻足嗅一下野菊花的芬芳,再继续前行。有时候,正像费尔南多·佩索阿所说:“旅行者本身就是旅行。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而是我们自己。”
行走,用文字记录,用影象见证……都是我让自己达到与自然、与世界和谐的方式。这些方式充实、丰富了我的内心,让我保持一种觉悟和自省,从而照亮岁月深处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