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台餐厅用餐,常常碰上王长涛等老友,见面第一句大都是问,——“最近见到魏东建了吗?”“什么时候到他那里品茶去?”
济阳魏东建是我多年的文友,他曾说济南有两个真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张清津。我以为朋友除了相得还需一份责任,不是光说好好好不提对方的不得体就是朋友,不是光夸斩六将不提走麦城就是朋友,朋友的这份责任.“我觉得有责任告诉你一件和我无关的事,你的太太正和别人胡搞”,这种话能摆得出来方不枉为友。人言文人无行,大概是说文人都有点狷介,说狷狂也未尝不可,我和东建大致是这类人,——或许太讲究品行不是文人所为,或是称不上“文人”这个称呼吧!
一个有志向的人可以战胜他的环境,东建通过这几年拼搏,成就大显,而几年前我们还在一起***事。有一年他搞自己的文学作品研讨会,我资助他一千元暂苏眉急,后来他看我不让他还就变着法儿还了。他后来干了个奢侈的事,开了个书艺茶舍,一直干到今天,同时也组织起“洞见文化沙龙”,每期活动都发手机短信邀请,我因为带着十几个人的队伍,平时较忙疏于探望,但也参加了几期。有一次大家随意提起某人新出了集子,我说文章写得较平,这人教学,像中学生水平,也有人说比中学生好点。本就是哪儿说哪儿了的事,不想就有人传话给这人,不免恼羞成怒,夜里给我打电话发作了一通。为此不免感慨沙龙之物以类聚,是“类”还是鱼龙混杂?!人心隔肚皮,——我是把你们当兄弟才出此语。沙龙倘成员不一人心不一各怀拳经,今日一拨明日一拨,走马灯似的实乃交流之忌,早晚冒出事来。从此便不再去。但这事跟东建亦无关系,他当时忙生意,并不知我们“讨论”的什么,他要营生,沙龙似乎非需如此才成。但后来对文学的不同理解,还是导致了一些观点的冲突,人总是凭着自己的观点行事,而在这些冲突中,都是因为观点的不同,我并没有站到他的立场上。现在想来,问题不在于做了什么而在于怎么去做,姑且不论某些事做的'得体与否,他的许多看法确有独到之处,如他对权威的看法“信神有神在,不信是泥胎”,如他所看不上的因袭无聊的道德观念,如他非常反感的文人自我标榜、自我圣化,你连本城本省的文人都不知道你,你还标榜什么……
回想***事期间,饮酒赋诗无不尽兴。东建有较高的组织能力,又善谈且观点新颖,词采夺目,和他交流很容易被煽晕,不过这两年我的定力高了。有一次他弄了几张戏票,邀我看京剧《重瞳项羽》,兄弟相见不觉眼窝热起来,两个人挨着坐,开幕前拍膝谈了一通,他说我们得多涉猎,音乐诗书琴棋字画能玩就玩玩,我说甘蔗没有两头甜、针无两头利,又没扯一块去。当然谁也不可能说得铁对,济南天桥文学研究会那么些人不都在按东建说的做吗?就是想想七亩园之流变,也不免多少有一些水流花谢之感。
时岁更移,人亦非昨。每个人都走在多尘的路上,不可能不沾六街尘埃,所以遇事最不应该把错处尽推他人,最不应该去做一个无良的文人;就说我吧,虽遇人遇事总缺乏说谎所必备的那种信心,但缺点和毛病总难改过,比如自负,虽然未始没有一些理由;比如内在修养不如人好评判他人的作品,虽然有些也并非不值得半点借鉴……而东建作为一个创建七亩园又退出七亩园的人,他的一些做法让人目瞪口呆,他下的许多轻率断语因少有论证多不成立,但这个轻率,何尝不是文人情怀的一种症结?而我们所谓的见地,极有可能是鹦鹉学舌贩卖得来,也有可能是性情所误,并非无可指摘。
东建的文人情怀一定意义上是悖世情怀,但这些年他是务实的、入世的,虽变迁不少还是稳定住了职业,现在俨然是一以商养文的儒商身份,相信他还有更好的发展空间。至于交情,如果还有几十年好活,如果那时还有人提到魏东建,我会说:“魏东建,知道。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