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被你的炊烟染成蓝灰,一如你身上那件日久泛白的褂子,带着一股烟火气息,将阳光从深山里牵出。
春雨里,布谷鸟的叫声洗得清亮,脆生生地叫醒季节,那些播种了没有收成的梦,把日益艰辛的岁月,安置成细水长流的生活。
澄澈而清凉的溪水,携了一缕轻寒浸润着水畔的青石,木槌将日子在石板上敲打,日复一日擦拭生活的喑哑。
低而沉闷的声响,穿越时光的隧道,时时在繁华里惊醒追逐,只是瞬间,就回到旧时。
母亲,我开始呼唤,家的颜色就开满整个季节,有一份暖,莫名温软,在黄昏的末梢,蕴藉他乡张狂的陌生。
青灰的天空和建筑,离熟悉如此遥远。
在异乡孤独的黑里,母亲,就会想起你开满茧花的手,折断遍山秋色,把阳光握在手里,整个冬季摊开掌心晾晒,那些寒意,就会迅速老去。
母亲,我们唤一声,时光就会温暖一分。当耳畔充盈着呼唤,春天已经落地生根。
种下的名字,开始从嫩绿转为苍翠,蓬勃的绿意,繁衍着母亲的善良。
春意在时光深处展开,清灵灵的眉眼象母亲年青时的模样,青葱岁月迅捷掠过想象,沧桑循着光阴的足迹,爬满脸庞。
苍颜是时光深处积淀的慈爱,从眼里延伸的牵挂,从故乡的小路一直伸向远方……
山村的黑夜,被你的烟火点亮,把思索卷入纸烟,丝丝缕缕的向往,慢慢靠近忧伤。
大山,是一场沉寂的梦,无论你如何呐喊,也唤不出你想要的未来。嶙峋的轮廓,在暮色中凸现荒凉。
原来,选择决定生命的走向,从此,你便阔别那一望无际的平川,岁岁与大山相伴。
芜杂的心事,将秋后的田野铺满,艰难在日子里繁茂,枝枝蔓蔓都透着苦涩。
而你,用斧子劈开岁月的沉疴,将心事一一搁置,点亮心灯,照彻黑夜的长廊,站在儿女身边,屹立成山的模样。
黎明的微光,将身影写意成山水,诗意的栖居携俗世的无奈缓缓归来。
守候着土壤的沉默,于晨昏交织里,细细与大地耳语。仔细播下希望,渴望收获更多温饱。
面对贫瘠的大山,唯有在汗水淋漓里打捞幸福。
屋后啸叫的西风,唤醒农闲的愁绪,踩着眷恋的目光,把崎岖山路走成日子里漫长的向往,想,从遥远淘得富足,以期望为弓,时光为箭,射伤心底逐渐沉寂的浮躁。
安稳的生活,如一盏灯火,清冷寂寥,将荒山的空寂,映成一曲记忆里的旷远……
山风将岁月洗得与发一般白时,你已坐于黄昏里,牵一袭斩不断的思绪,在暮色苍茫里遥望远方。
对着故园的方向,喊一声娘,疼痛彻骨的背井离乡,自始就种在心上……
一朵花开的声响,叩开整个春天,苏醒的姹紫嫣红,在一片缤纷里暗蕴了香。
九月的阳光,妩媚倾城,坚硬的词句连夜逃遁,柔软的心事,铺开一季的烂漫,满目的秋意开始涨潮,你,涉水而来……
你对世界的第一声告白,在晨曦微露中绽开,以野花的坦然,盛放在秋初的清晨。
从此,母亲这个词汇,在血液里流淌,而你,一直在我心尖上行走。
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声妈妈,划破天空的阴霾,让爱在遗失的春里行走,那些绿,那些春就漫山遍野覆盖,汹涌而来的光阴悄然撰改四季。
那时,你在花丛中微笑,春,深如海。
一场又一场的雨,催生故乡,那个词开始疯长,在异乡的土壤上肆意葳蕤。
每一个午夜,轻轻呼唤,你的乳名你的笑,是心尖上的疼痛,不能碰,碰了就无法言语。
你的身影,是心底最柔软的影像,在想象里肆意铺陈,轻易就暖透陌生的孤寂。
坐在城市浮华里,时时展开飞向你的心思,折叠起七月的浮光,思念就会更贴近,贴近一场想象里的相聚。
稚嫩的童音,敲开七月的雨意,昼与夜的距离,无限漫长。
有多少软语,有多少不舍,都落在别后的怀中,轻拥,泪意沾襟。
幸福,在逃亡的路口,与我狭路相逢,因为有你——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