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什么叫地理小说、地理散文?

什么叫地理小说、地理散文?

当前散文创作的繁盛有目***睹,不仅散文家硕果累累,就是小说家、诗人、艺术家,以至于工人、农民、军人和官员都纷纷写起散文,散文成了一个大的“演兵场”,这里会聚了千军万马,人们声势浩大,各显神通!与此相关的是,评论界的目光也被吸引而来,他们品评论足,争相发表自己的散文观。这是一件好事,它说明散文真正成为当下的“热点”,它正在积蓄力量腾飞。不过,在过于喧嚣的嘈杂之声和过于纷乱的人们中间,散文的许多问题也就暴露出来,其中之一即是非常简单随意地理解散文文体。关于“散文文体”,众说纷纭,但普遍存在一元化、庸俗化和机械化的思想局限,缺乏辨证的思维方法,以至于散文阴阳失调、心神不宁和无家可归。只有辨证地理解散文文体,当下存在的诸多问题才能应刃而解。

一、自由与限制

在散文理论界一直存在着“自由”与“限制”的矛盾,而且这两者势如水火,难以相融。一派人认为:散文的核心即是“散”,于是提出打破一切条条框框,甚至发展到“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程度;另一派人提出“艺术散文”的概念,认为散文必须清理队伍,进行纯化,除了严格意义上的“美文”,其他都算不上真正的散文。其实,这两者都看到了散文文体的某些特性,但却对它进行了简单化和片面性的理解。其结果,前者造成了散文的散漫、虚脱、无骨、乏神;后者使散文越来越封闭狭隘,失了大气、活力与广大的读者。

应该说,试图将散文从各种束缚中“解放”出来,给它以自由,这是不错的,因为散文的本质即是“自由”。没有自由的散文无疑于辕下之马驹,也像刀板上之活鱼!问题是不能将散文的自由理解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那样就离散文精神越来越远了。比如,20世纪八十年代赵枚在《天津文学》1986年第5期发表了《我的当代散文观》,其中有这样的设问:“能不能把一大堆杂乱无章的感觉堆砌起来?能不能在一篇散文中并不要表现哲理、意义、主题思想什么的?能不能不要意境不要情调只有一连串神秘的意象?能不能只是也来点调侃也来点自嘲?能不能只是一个情绪的氛围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能不能只是一个色彩的七巧板拼来拼去像搭积木?能不能把音乐雕塑图画舞蹈都拉上来像一个大杂烩?能不能只显示一种节奏快和慢的激扬和舒缓?能不能打破旧时语言的规范把不相干的词罗列在一起?能不能搞一点五六十字的长句子再搭配些一两个字的短句子?能不能反映现实是说只要自己心中的真实?能不能变形夸张夸张不失其真实却更能传神能不能也有拉开抽屉的维那斯给美以新的定义?能不能也有蛮荒远古又透视出现代人的眼光?能不能也来一点喧嚣和骚动?能不能激烈一点疯狂一点暂时脱一脱小布尔乔亚的嗲气?”这里,作者冲破束缚与罗网,追求自由的精神值得肯定,但其中无疑包含了更多的对自由的表面化理解!今天有不少人坚持“散文就是没有束缚的自由写作”,即与此一脉相承!

自由既包括写什么,更重要的是怎样写。自由的散文有如山间的白云,溪间的流水,也似花丛中飞翔的蝴蝶和天宇间展翅翱翔的雄鹰,它有身心的大自由,不会受到政治、经济、思想、文化、道德外在环境的左右,也不会受到自身的束缚。不过,这个自由并不是有人所理解的“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因为完全的自由是没有的,这就是限制。这里我说的限制,主要指常识、公德和自然法则等方面。散文的常识有“神凝”,因为不论长短都不能没有饱满的神韵;散文的公德是“真诚”,因此“虚假”是它的头号敌人;散文是写人的,但它的依据是“天地道心”,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散文写得很大胆,但却永远难成天地至文!我认为,散文没有限制的自由则走向了自由的反面。像有的文化大散文由于对自由缺乏深度的理解,不知道加之限制,结果就像一条被污染的混浊的河流,令人生厌做呕!其实,山云、溪水、蝴蝶和雄鹰的自由也是有限制的,它们或受地气的制约,或有苍茫大海的吸引,或被香与美所陶醉,就连庄子笔下的真人仙子也不得不吸山间的清风,啜草叶上的珠露!当然,对自由的限制决非外在的干预,像“清理”、“纯洁”之类的提法,是荒唐可笑的,它明显带有话语霸道的味道,而是不能违背天地自然之道、公德和常识等方面。

因此,我极不赞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散文观,认为它是造成当前散文文体失范的主因。我更不赞成散文的“纯化说”,认为它是形成当前散文格局气量越来越小的主谋。“大文化散文”许多都是“垃圾”;“集锦式散文”每篇由几段组成,其中无必然联系,乏整体感和充沛的气韵,这一形式遍布传播,成为一种“流行病”。从这个意义上说,必须确立散文文体在“自由”与“限制”的辨证关系,不可分割地进行简单化理解。还应该注意,对散文文体“大”与“小”的辨证理解,即是说“大散文”必须见小,否则就是一层包袱;“小散文”必须见大,否则就是井底之蛙。所以,理想的散文文体是大海深山藏有“珠宝”;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式的“袖里乾坤”。

二、真实与虚空

诗歌、小说和戏剧等文体是可以虚构的,或者说这就是它们的特性,而散文必须真实,于是在散文的“真实性”问题上一直争论不休。有人死活坚持文学必须真实,即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感情,真实的人物,真实的表现手法,真实的文字,总之,一切都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否则就不是散文;也有人试图打破这一局面,既然不能保证现实生活都是真的,既然散文也是艺术,那么它就可以超越“现实”的局限进行艺术化处理,进而可以虚构创造。长期以来,这种分道扬镳的意见就如同两条难以重合的车轨,也似永难见面的日月,束缚着散文文体的建设。

不容讳言,散文的本质特征是“真实”,这是它有别于其他文体,而在今天这个充斥了更多虚假的时代受人青睐的重要原因。因为人类需要坚实的大地,这样他才有稳定感和安全感,才能将自己的生命之舟系牢,而不至于成为浮萍人生。所以,我一直坚持认为,散文必须立足于现实,扎根于大地和民间,反映最低层人的苦难与不幸,成为他们心灵的代言人,于是真善美永远是散文不败的花朵!当一个散文作家失了这些东西,他的散文就分文不值!我喜欢张炜的散文,就在于其根本深处大地,吸吮着土地和母亲的泉源,于是他的笔下才能散发出大地的芬芳。这是真散文与伪散文的一条分水岭。

不过,如果机械地、肤浅地理解散文的“真实”,那就必然将散文的生命断送了,因为“真实”并不是刻板,并不是墨守成规,它必须有“虚空”的参与。换言之,“真实”与“虚空”是辨证统一的一对概念,它们是互相独立而又依存的,是一而二和二而一的一个整体的两个方面。这就如同阴与阳,右手与左手是一样的。同理,两条车轨和日月之间既是分离的又是统一,否则车辆就不能快速地奔跑,天地就不能孕育万物的生命。我们也可以做这样的理解:木刻艺术和白描画的“实”有时是靠“虚”显现的;中国文人画的“无”就是“有”的一部分,此所谓“计白当黑”;一支笛子假若是实的,没有“虚空”,没有雕出孔子,那它也不会发出美妙的乐音;还有梧桐,之所以它是制琴的良材,即因为它“真实”中的“虚空”;人也是如此,真实中有一颗虚空之心,他才能像大海一样不满不盈,处于下位,百川归海,而成其大!因之,散文文体一者要“真实”,二者必得“虚空”,这包括内容和表现方式等所有方面。这里以张炜的《人生麦茬地》为例:这是一篇写大地和母亲的散文,其景其情其意其韵其味都是真实的;不过,作者不是以铁匠敲打铁器的写法,而是多用“虚空”的笔触。由写个体母亲,放大到天下所有的母亲,乃至于大地母亲;于是阳光照在麦茬之上,照在母亲的白发之上,照在母亲的目光之上,照在母亲苍老的手上。像一幅光芒四射的油画,张炜用迷离虚空的笔致,印象式地雕刻了心中真实的“母亲”。从而,我听到了作者那颗发颤的心弦上弹奏的无声的曲子--博大、仁慈、温柔、悲凉而辽远。只有“真实”而无“虚空”,要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充斥着更多的假散文,题材假、人物假、感情假、表达方式和语言都假;有的虽然写真人真事,但因为没有心灵的感动,缺乏独特的见解,那也难免伪假之嫌。另一方面,有的虚构散文,由于不合情入理,难以反映生活、人生和生命的本质真实,也必然落入粗制烂造的窠臼。因此,我主张真正的散文文体既要信守真实的原则,又要注入虚空内容。当然,这个“虚空”不是“伪假”,也不是生活层面,而更多的是哲学意义的。

三、边缘与中心

不少人认为,散文应该摆脱政治、道德等方面的束缚,去表现那些生活化、人性化和文化化的内容,从而使散文成为它自己。由此,有人甚至将散文比成“文学的散步”,也有人称散文这一文体为“老人文体”。于是,这一散文思想更注重幽默、闲适、性灵的边缘化写作状态。另外一种看法与此正相反,它认为,现在的散文越来越脱离了这个时代,而走向无聊与琐屑,太过腻人的花前月下,鸟儿虫儿,猫儿狗儿,简直就是散文的自杀!从这些作品中,不要说摸到时代的心跳,就是生命的气息也少有了。于是,这一散文观更强调散文当随时代。其实,这是关于散文“边缘”与“中心”的矛盾。庸俗地理解这一对矛盾必然走向非此即彼,有你无他,但辨证地理解,这二者并不矛盾,它们完全可以兼容并顾,取得和谐统一的。

应该承认,散文不会成为时代的主流话语,这是由其文体特性决定的。散文文体的“散”、“淡”和“闲”,使其必然成为一种“家常文体”,在西方称之为“Familiar style”。从这方面说,有人将新闻报道、杂文批评、报告文学等划到散文内是没有道理的,有人将没有多少文学性的读书笔记、日记、总结报告当作散文也是不对的。如果说,诗歌、小说、戏剧更多的像书法的“中锋”行笔,那么散文更多的是“侧锋行笔”,从此意义上说,它是一种“边缘文体”或“业余文体”。因此,如果以“作家”的姿态写散文,或将“散文”当文章做,抑或把“散文”写政治、社论和新闻来写,那肯定是写不好散文的。也是从此意义上,许多人将朱增泉等人的散文说得如何了得,我不以为然!一句话,散文离“中心”过近,或与之融为一体,那必然失了其本性!因此,从这一方面讲,优秀的散文家是与时代拉开距离,而以边缘人的立场、身份、心态写作的人。他不盲从,不焦虑,不功利,不类同,而是心闲气静地感悟天地自然、人类社会的道心。

这并不是说,散文由此要远离时代,钻进自己的阁楼闭门造车,或者像有人所做的那样无病呻吟,缠缠绵绵,卿卿我我。优秀的散文虽然不是直接反映时代,但却离不开时代的光影,离不开时代的脉搏的跳动。准确地说,真正伟大的散文是包含时代,又能超越时代的,他必须有强大的心灵的光芒去照耀生活的时代。从这方面说,处于“边缘”状态的散文家,又永远呼吸着时代这个中心的新鲜空气,并站在人类命运的高度,以自然为法,以自我为中心。一言以蔽之,他是自己的中心。如庄子散文处于那个时代的边缘,但它又分明以自我为中心,从而折射出强大的心灵之光,这光芒可以穿透一切遮蔽,到达人生、生命和人性的最深处。

只让散文做时代的传声筒,它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而没有时代、民众和更广大的背景,散文就如同温室之花很快就会凋萎。我想,散文家应该摆对自己的位置:对于外在的时代环境,他甘做边缘人,以自己的心静气闲、宁静致远和韬光养晦,来感受时代的波动,民众的呼吸,体悟世界、人生和生命的花开花落;对于自己来说,他永远是精神矍烁,目光如矩,光彩照人,如出鞘之剑英气逼人。这颇似来自茫茫宇宙的“天光”,对于我们生活的地球,它既身处天边却又温暖通透,既超脱于外又密不可分。

另外,散文文体的辨证法还表现在绚烂与平淡等方面,即是说,一面是变化无穷,如春天争奇斗艳的大地;另一面是平淡自然,如无色无味的水。而后者有时比前者更为重要!就如同老子所言:“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林语堂在《平淡之美》中也说:“文人稍有高见者,都看不起堆砌辞藻,都渐趋平淡,以平淡为文学最高佳境;平淡而有奇思妙想足以运用之,便成天地间至文。”而作为以平淡取胜的散文更是如此!因此,散文的神品、化品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玄目之作,而是在平淡中寓存绚烂性灵,在朴实中包含奇思妙想,在谐和中充盈蓬勃气势。由于篇幅所限,在此就不详论了。

散文文体的最大魅力在于它的“非确定性”和“创造性”,一旦它以模式的方式被确定下来,也就开始枯萎甚至走向了死亡,不论是个人、流派,或是时尚都是如此。然而,我们又不能忽略它的内在限制,只有这样它才能保证其相对独立性。也可以这样说,散文既不是单一的“静态”,也不是单一的“动态”,而是二者的辨证统一体。这是我对散文文体的辨证理解。形象地说,散文文体颇似“水”,它没有自己的固定形状,所以几近于道;然而,它又是随时而变,随地赋形的。比如,它天冷时冻结成冰,天暖时化解为水,天热时蒸发成气,遇寒流聚为雨雪。又比如,在碗中水成碗形,在瓶中水成瓶形,在手中水成手形,在口中水成口形,在江河中水成江河形,在大海中水成大海之形。如果我们这样辨证地理解散文文体,就可以庶几近之,当前对于散文文体的许多错误认识也就可以得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