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面目》
——林清玄
在赤道,一位小学老师努力地给儿童说明“雪”的形态,但不管他怎么说,儿童也不能明白.
老师说:“雪是纯白的东西.”
儿童就猜想:雪是像盐一样.
老师说:“雪是冷的东西.”
儿童就猜想:雪是像冰淇淋一样.
老师说:“雪是粗粗的东西.”
儿童就猜想:雪是像砂子一样.
老师始终不能告诉孩子雪是什么.
最后,在考试的时候,他出了“雪”的题目,结果有几个
儿童这样回答:“雪是淡黄色,味道又冷又咸的砂.”
这个故事使我们知道,有一些事物的真相,用言语是无法表达的,对于没有看过雪的人,我们很难让他知道雪.像雪这种可看的、有形象的事物都无法明明白白表述,那么,对于无声无色、没有形象、不可捕捉的心念,如何能够清楚地表达呢?
我们要知道雪,只有自己到有雪的国度.
我们要听黄莺的歌声,就要坐到有黄莺的树下.
我们要闻夜来香的清气,只有夜晚走到有花的庭院去.
那些写着最热烈优美情书的,不一定是最爱我们的人;那些陪我们喝酒吃肉搭肩拍背的,不一定是真朋友;那些嘴里说着仁义道德的,不一定有人格的馨香;那些签了约的字据,也有抛弃与撕毁的时候!
那个世界最美好的事物都是语言文字难以形容与表现的.
就像我们站在雪中,什么也不必说,就知道雪了.
雪,冷面清明,纯净优美,在某一个层次上像极了我们的心.
紫藤萝瀑布
宗璞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bèng)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道那时每一朵紫花中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 。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放似的。那里装的什么仙露琼(qióng)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zhù)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沉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浅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líng)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也看不见藤萝花了。
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壮的盘虬(qiú)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种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花,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在这浅紫色的光辉和浅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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