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黎村工作是三年前的秋季。当时是参加市里组织的“落实计划生育工作队”而在崖城的南山,赤草和抱古等管区的黎族村寨里待了近半年的时间。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当亲眼看到黎族同胞的贫困状况之后,还是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是村子,看去只有十几间歪斜低矮的茅草房毫无生气杂乱无章地横卧在小土坡上。草房顶上的茅草已成灰褐色,秋风一吹,就有草屑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果不是有几只小狗跳出来狂吠,许多人都会认为这样的草房是不会有人居住的。我们弯腰走进草房,大人不在家,只有几个衣服褴褛光着脚丫的孩子瞪着大眼睛惊奇地望着我们。草房有四五米长,约两米多宽,有不少洞孔的泥墙才一米来高。两头的门只有一块门板。草房的一头是煮饭和吃饭的地方。墙角里几块熏得乌黑的石头就是灶台。据说那只挂在泥墙上的旧簸箕,吃饭时拿下来摆在地上,就成了“饭桌”。草房的中段是卧室和仓库。床是由十几块厚竹片拼成的,床上那块旧毛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另一侧放着几包用肥料袋装着的稻谷和两口袋木棉。算来恐怕是草房内最值钱的东西了。
在村旁的树底下,拴着几条水牛,牛的粪溺四溢横流,臭气逼人,蚊蝇扑面;村民在混浊的河沟里洗衣物,饲鹅鸭,也从那里挑水吃。见到的村民,大都衣衫破旧。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求生的欲望,却缺少那种摆脱贫困的要求,更没有追求过好日子的`信念。他们仍然被旧习俗、旧传统和旧的生活生产方式所羁绊,像是被隔绝在已经是瞬息万变的世界之外……
半年后我们完成任务离开了黎村,可是除了在我的心里留下许多的遗憾之外,似乎还有许多难以释怀的愧疚。我们还应该为自己的黎族兄弟姐妹们再做些什么呢?
在本世纪的最后一年,我报名参加了市直属机关组织的扶贫工作队,到高峰乡抱龙管区去继续完成本世纪末的扶贫工作。
送我们下乡的车子刚驶过高峰乡驻地,那些在路旁牧牛的黎族老少认出是扶贫工作队的车子。都微笑着频频向我们招手致意,再往山里驶去,沿途就可看到一条条新修的进入黎村的公路和一幢幢新建的红色的平顶房以及一行行已经枝叶招展的芭蕉飞快地从车窗外掠过。这些都是扶贫工作队留下的丰硕成果。
今天我们看到的黎族村民,脸上那满怀信心奋发向上的神情,已代替了昔日苦对赤贫而无可奈何的窘态。虽然大多数村民穿着衣服还是旧的、吃得也还并不太好,草房也还未全部拆除。但是,整个村子已没有了当年那种破败凄凉和死气沉沉的情景。就拿我们的扶贫点扎套村来说,全村***有十九户,原来没有一间砖瓦房,年人均收入不足五百元;去年扶贫工作队帮助他们把年人均收入提高到了一千三百多元;盖起了十一幢平顶房。计划在二000年底,村民的年人均收入要提高到一千八百元,同时,争取“消灭”全村的茅草房,让家家户户都有一幢“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钢筋水泥平顶房。然而,他们没有满足槟榔树下刚盖起的新房,也未满足已达到脱贫边缘的千多元收入。他们希望得到更多的种养项目和技术指导;他们想让更多的孩子上学读书;他们要争取承包更多的荒山。一位五十多岁的村民在自己新建好的房屋里紧紧地拉着工作队员的手说:“是***产党派来的工作队帮我们盖起了世世代代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新房。”——这应该算是代表了大多数黎族同胞的肺腑之言吧!今天,他们终于开始警醒:决不能让贫穷和愚昧这些幽灵再回到黎村里来荼毒自己的子孙后代了!
如今的黎村,大多数都已修通“致富”路,从此结束了人们肩扛背驮的历史;拉上了电灯,人们丢掉了火把告别了油灯;打了水井,村民不用再饮用那肮脏的浑河水了。通过加强精神文明方面的建设,各村寨上学的女孩越来越多了,那些影响村民致富发展和身体健康的陈规陋习也正在被逐渐摈弃。一些先富起来的村民有了摩托车、三轮车;大多数的农户都有了比较现代的农具;不少的家庭还买回了电视机……
黎家村寨的变化,虽然还不能说是翻天覆地的,但是,这变化确实是不同凡响的。我们相信,今后的变化一定会更加激动人心和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