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珠峰仰止:嘎玛沟徒步记·7》水漫山蹊雾锁江,心如死灰火亦凉

《珠峰仰止:嘎玛沟徒步记·7》水漫山蹊雾锁江,心如死灰火亦凉

走出迷雾之后,他们来到一条山谷边缘。空谷幽幽,临崖而立,对面的山峰直插云霄,脚下的山谷深达百丈,向左前方延伸至嘎玛沟,不禁令人觉得心胸旷达又望而生畏。

然而,当他们开始下降的时候,才发现真正令人生畏的并不是山谷的深邃,而是脚下之路的坎坷。崎岖的山路沿着山谷斜面蜿蜒向下,陡峭的路面铺满了松动的碎石和沙土。

贤哥穿着一双休闲板鞋,小胡穿着一双轻薄的军胶鞋,只有彦臣穿的是一双登山鞋,但经过两年的风风雨雨,这双鞋的鞋底已经磨平,鞋面已经开胶,是涂了两瓶502胶水才勉强进的山。

贤哥走起路来,两步一滑,三步一出溜,越走越谨慎。小胡的鞋子虽然不滑,但鞋底太薄,他经常被石头硌得不知道怎么下脚。再加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彦臣也不得不收起相机,小心翼翼地走着。

贤哥突然滑倒,摔了一跤,彦臣便拿了一副手套给她用做保护。又见贤哥用一只登山杖有些不方便,就对她说到:“我再给你一只登山杖吧,两个杖走起来真的更稳,你可以先试试……”

小胡也在一旁附和道:“当初在日喀则买了两只登山杖,果然是对的!”

贤哥依然很倔强:“我早就说过,我不用!你别烦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了。

彦臣不再言语。

短短的一段下坡路,走得比上坡路还累,贤哥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不得不停下休息,顺便吃了些压缩饼干当作午餐,只是那柴火味儿的凉白开依然难以下咽。

走上坡路的时候,只不过觉得累一些,走下坡路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暗藏危险和伤痛。

终于完成纵深几百米的快速下降之后,沿途的风景从草丛变成了灌木丛,甚至有些高大的灌木长到了一人多高。

唯一不变的是空气依然湿润,从高山上滚落的大石头在河谷里摆出了如同迷宫一般的巨石阵,鲜绿色的苔藓布满石头表面,像是戴了一顶绿帽子。

一条小溪在这些乱石中间穿过,似乎是一位擅长纵横捭阖的政治外交官,在搞什么合纵与连横的手段。

三人沿着小溪顺势而下,向河谷下游的目的地走去。河道是天然形成的,人行道则是来来往往的人们走出来的,河道与人行道交叉向前,让这条路充满了自然之美。

流淌着的清澈溪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像是一位智者诉说空谷足音一般的哲理,落差小的时候,河面有波纹荡漾,那是静水流深的轻声细语;落差大的时候,激起好似千堆雪的浪花,那是振聋发聩的至理名言。

彦臣见溪水清澈,感慨到:“这水真清澈,好想喝一口!”

贤哥用反话接过来说到:“喝吧,喝吧,细菌都被砸死了。”她停顿了一下,又疑惑地问道:“这河里怎么都没有鱼?”

“鱼也都被砸死了呗!”

彦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回答,惹得贤哥哭笑不得。

三人笑罢,继续向河谷的尽头走去。他们早在几公里之外就看见卓湘营地的牧民房子了,三人都觉得那里就是今天的终点。

就在他们以为这条河谷全程都是这样一条沿河小路时,却慢慢发现脚下的路迹越来越模糊,河面反而越来越宽阔。这样一直走到一片乱石散落的滩涂前,河道终于和人行道合而为一了。

更不幸的是,雨滴也越来越密集,长满苔藓的石头更是越来越湿滑。刚开始,三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相互帮衬着过河。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并没有弄湿鞋子。

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先是彦臣滑了一跤湿透了右脚,之后,小胡和贤哥也没能逃过湿鞋的命运。

直到后来,看到河水几乎全都漫过了石头,他们反而放开了手脚,迈着大步走了起来——反正鞋子已经湿透了。

经过一座木桥之后,他们来到一片空旷的台地,这里还有不少扎营的痕迹。三个人都有些疑惑不解:难道还没有走出这条河谷,就已经到卓湘营地了吗?怎么没有牧民的房子?

彦臣看了看时间和地图,说:“这里没有房子,应该不是卓湘营地。时间还早,我担心今天走不到目的地,明天任务就会太重。咱们要不要继续走走看?”

贤哥当即就不打算继续走了,毕竟这里也是营地,环境还不错。

小胡的力气似乎还很充沛,便建议到:“要不,大哥二哥你们在这等一下,让我先到前面看看卓湘还远不远。”

彦臣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土岗:“估计走到那上面就能看见了。那你去看看吧,万一真有个房子还能遮风避雨。但小胡你也不要走太远,二十分钟看不到东西就回来吧。”

商量罢,小胡放下背包轻装前去,彦臣和贤哥原地休整。

小胡随后带回来的消息有些令人不解:“我没有看到那个房子,倒是看见几头放养的牦牛,它们几个拦路盯着我,我不敢过去就回来了。”

“那就算了,今天就在这扎营了。”

阴沉的天空不时有小雨降落,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湿润寒冷的空气里似乎随时可以掐出冰水一样。他们搭好帐篷,把背包扔进去,再把锅拿出来,准备生火烧水。

今天的三人早就没有了昨天搭灶生火的兴致,但他们眼下实在太冷了,鞋子已经湿透,身体还时不时地打着冷战。

火,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今晚唯一的慰藉,他们的心情甚至比眼下的天气更加沉重,更加难以化解。

地上的枯柴已经湿透,营地周围有几根粗壮的大柴也用不上,只有远处灌木丛上那几根已经枯死却没有败落的枝条可以用作燃料。

即便收集到了很多勉强可用的干柴,但烧起来的火苗总是奄奄一息。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煮熟了一锅方便面,吃罢也就放弃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又联想到今天那一股柴火味儿的凉白开,彦臣说到:“今天生火太难了,咱们不烧水了,直接喝吧。”

贤哥忽然想到一个妙招:“我有洗脸巾,可以用来过滤一下杂质。”

小胡明显感觉到今天比昨天疲惫得多,自然也没有意见,就起身帮彦臣去打水了。

他们把多余的柴搭成了一个柴堆,打算等另外三人赶上来之后,找小涛多用一些汽油再尝试生火。

就在说话忙碌间,十二、小涛和肉肉三人也到了。显然,六个人的狼狈样不相上下。小涛依然眯着眼,抿着笑问彦臣:“你们鞋子湿了没有?”

彦臣苦笑道:“常在河边走,怎么可能不湿鞋?”

小涛咧开嘴笑着说:“我去,那俩人太猛了,后面纯粹是淌着水走过来的。”

十二的笑则充满了豪放意味的破罐破摔心态:“你就说那种路,淌不淌水,有什么区别?!”

几个人又合力捡了更多的柴,浇上汽油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把篝火点着了。围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们光着脚,烘烤鞋子和袜子。

这幅温暖的野营画面,实际上充满了苦涩的滑稽。

十二在这边照料篝火,肉肉则在一旁搭了一个小灶烧水煮面。看着热腾腾的水汽升起来,大家忙活了个把小时总算是有了一些营地的样子。

趁着天还没黑,贤哥请肉肉帮忙烧了几杯热水,就早早钻进了帐篷。小胡和彦臣随后也很快就休息了,他们今天的温暖完全仰仗另外三人的勤快。

那边三人围着温暖的篝火,享受着略显勉强的浪漫,这边三人则蜷缩在帐篷里,消磨着今夜漫长的时间。

夜幕慢慢降临了。

贤哥今天冷极了,她翻看着提前做好的攻略说:“我算了一下,咱们后天到俄嘎或者白当营地,再用一天时间往返珠峰大本营,估计最多四五天就可以出去了。”

小胡一整天都没有找到手机信号,眼下有些焦躁不安:“哎呀,要是一直都没有信号,就快点儿出去吧!”

彦臣听了之后,觉得有些意外:“昨天还有点儿兴奋呢,这才第二天就走够了?”

贤哥说:“这里面太冷了,我受不了了。”

“主要是没信号,我也受不了。”小胡停了一下,继续说:“二哥,你肩膀疼吗?”

彦臣说:“大腿比肩膀更累。”然后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重装徒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半都是在遭罪。”

贤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行,咱们后面快点儿走,要速战速决。“

小涛、十二、肉肉三人坐在篝火边谈天说地,等到柴火完全烧尽之后,也就起身回帐篷休息了。

今天的疲惫感比起昨天更胜一筹,庆幸的是,没有狂风大雨的夜晚给了徒步者们酣睡一宿的机会。

P.S.

望月尘 | Yann:

这里多半写写游记,胡言那时的所见所思

这里有时也写写散文,乱语今日的所感所悟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