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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乡村夏夜

夏日,天黑的晚,六七点钟的时候,夕阳还会托长自己的尾巴,不舍得隐在天边的彩霞里。

虽然不似早间般清爽,却也少了午时太阳的炽热。我习惯在这个时段出去走走。

想静,就从家往北,穿过巷子,沿开源路一直东行,路窄,但人少,车少,特别是我喜欢的一段乡间土路,可以直达绕安公园。

人的思维,有时被心情左右,静呆了一天,也有想热闹的时候,出门向左,三五十米,便是小城最热火的文化广场了。

我去过,不太适应广场的氛围,不是年龄上的差异,而是我的性格偏好恬静。

在夕阳里缓行。

看霞光映照下的景致,听夏日里的虫鸣蛙声,人静,心静,才能听到大自然深处独有的"笙箫和鸣"。

连续几场透雨,大田里的庄稼可劲儿疯长,在夕阳洒下的余辉里和着微风的节奏轻摆慢舞,墨绿色的玉米叶片牵手比肩,像极了一双双情侣相偎相依。我漫步在田园,感受着回到自然的平静和来自乡野泥土的气息。

绕安公园,绿树成荫,花草连绵。

垂钓的人,是恋钓,还是贪玩,忘了西阳沉落,竟迟迟没有收杆。偶有鱼儿跃出水面,喝着水儿,喘着气儿。

公园里游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大点的小城,见谁都是面熟,这不,远处的张家夫妇,大老远亲切的打着招呼。

快步走来的于家小哥携妻带子,说着笑着如风飘过。

一袭花裙的少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狗儿,摇摇摆摆地走着。

秀竹丛边的情侣,四目相对,传递着深情,轻声细语,诉说着爱意。

最后一抹霞光,即将融进夜幕,那几只喜鹊,仍然还在林间徘徊,不知在哪一棵树上栖息。叽叽的雀儿,却是飞进了林子深处。我知道,该返回了。

夜幕降临,亮起来的街灯,照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不知那来的兴致,返程时,我沿团结路来到了邻家的广场。

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老少皆宜的广场舞,爱美少妇的旗袍秀,玩滑轮的孩童,耍球技的少年,老人们的太极,当然少不了的孟村吴氏八极。

在这喧嚣的人群里,有我熟悉的人?有我熟悉的过去?

我深情的注视着,良久,良久,我的脑海里幻化着已是远去的夏夜。

对!远去了的乡村夏夜……

夏日,酷暑的季节,苗长草旺,庄稼人侍弄着庄稼,放学的孩子,丢下书包,奔向地里,屁股后面的草筐,随着走路的快慢颠儿颠儿的颠着,进了有草地界儿,一双灵动的眼睛,两只轻巧的手,把草割到了筐里,渐渐满了的草筐,已经温透了的布衫,开心的笑脸上,汗水和着泥土流淌着,背起满筐的草,移动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夕阳沉落在晚霞里,树稍稳丝儿不动,农家的炊烟直直地升上了天。

门前的槐树,飞进飞出的雀儿,贪恋着栖息前的最后一口食儿。打草回了的孩子们,水缸前喝着大人们说的打心火的"井拔”凉水。院子里还在发热的地面已经扫的干干净净,铺在地上的"稿健",孩子们扑在上面打闹,大人们坐在一边的板凳、草墩上,看着孩子们舒心地微笑。

晚饭刚刚做好,随着妈妈的一声招呼,孩子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一边吆喝着吃饭了,一边跑进灶台前,个个都要动筷子抢碗,妈妈会大声地吩咐着,谁去放桌子,哪个来盛饭,小不点去饭桌前等着,饭菜上桌了,一家老小稀哩呼啦的吃起来。

那年月,没有什么贫富差别,家家的晚饭大体都差不多,红薯面或是高粱面的饼子,自家腌的萝卜咸菜,讲究点的人家有自制的老酱碗。或许让现代人看起来很寒酸,但在那时,却没有感到任何清苦、贫寒。

晚饭,在孩子们的笑声中,在大人们的愉悦里,结束了。

乘凉的母亲拿着蒲扇,扇着飞来的蚊虫,护着跟前的幼儿。不时地用另一只手,擦着脸上的汗水,身上的水渍。

纳凉的蒲扇摇酸了母亲的手,可也甜了她的心。一家人躺在铺头上,女孩们总是安静的,仰望着夜空,数说着银河畔的织女牛郎,勺子把儿似的北斗七星。偶有微风拂过,会有孩子们的愉悦声声,大人们的欣喜也会露在脸上。

男孩们的夏夜,可以让整个村庄热闹起来,大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玩伴,有的三五一伙,有的成群结队,玩也得看谁能玩出花样来。文玩;藏摸摸,说笑话。武玩;摔跤,抵拐,拉夹子。贼玩;上树偷枣,下地摸瓜。那时代的孩子们,谁敢说一样没作过。

记得,最有意思的夜晚逮“燕白乎"。一大群孩子看着夜空中飞来飞去的燕白乎,脱下脚上的鞋子,可劲儿的往天上招呼,可始终没见谁的鞋子碰上燕白乎,也没见谁的鞋壳里钻进了燕白乎。后来,还是我用砖头瓦块土坷垃打下来了许多燕白乎。当年我的投射功底堪称一绝,天上飞的,树上落的,各色各样的鸟儿我都打落过。在同伴们面前算有点小面子。打落燕白乎,关健是看准它飞行方向,估计好提前量。树上的鸟儿,是看出手速度,要快且准。

在我的玩伴里,有青坡哥,金柱哥,宗明哥,小铁头,铁庄,还有我家二哥。

夏夜里的孩子们玩起来昏天黑地,有意思的是偷来的瓜吃不完,放在树叉上。(不敢拿回家,怕挨大人的揍)临家的魁哥,早起后溜达,发现了藏在树上的秘密。后来,我们果断的做了盗物转移。

还记得有一回,正和铁头偷瓜。四娘站在高高的围子上一声长唤:“铁一一头儿,你和大治在哪儿偷瓜啦!”

唉!刚到手的小瓜子,让我俩埋在地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家。

后来,我再不和铁头一块偷瓜,我害怕四娘的那声呼唤,太直白真实的招唤!

晚饭后的男人们,先后走出家门,向生产队聚集,牲口棚里的卫灯闪着昏黄的光。累了的几头老牛,反复咀嚼着刚刚吃进胃里的饲料或者青草,咪着眼睛,没有理会前来记工的人。只有记工员大声应答着,哟喝着,核实该记得工分。

生产队长正在低头谋划明天的伙计。记工完毕,他大声吩咐着,明早谁干什么活,带什么工具。

队长派完工,生产队的院里就热闹了。

年轻的汉子们,利用多种方式显示着力量,摔跤,掰腕,拧鼻,手举砘子,屁股蹶碌碡。

如果说壮实,还得说石头哥,宽阔的身板,一身横肉,单讲笨劲,他谁都不服,记得他和别人摔跤,被摔到后落地声最响,可是,一旦被他抓住,捺到你,就他那块头,往死里压你。

年轻人里,力量型的就数韩东起了,小伙子长的精干,单臂可以抓起一百二十斤的砘子,人送外号“大犁花“。

夏夜渐深,热闹够了的老少爷们,说着笑着各自回家。

夏夜里乘凉,女人们拉的是家常理短。

谁家的儿女多大,谁家的爷们听话,那家的屋里乱的像狗窝,那家的老酱做的臭脚丫子味。

女人堆里传出来的笑声,有高有低,有的放浪,有的含蓄。

那时候的女人们必较保守,夏日里穿着不露不透。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热了敞胸露背,一双干瘪的乳房早已贴在胸上。奶孩子的少妇们,虽然穿着严禁,但是孩子一哭,还是干紧撩起衣衫,把坚挺饱涨的奶子,塞进婴儿嘴里。人人看着平常,瞧着习惯。

乡风纯朴,人格高尚。

数量累了的女人们,看着陆续回家的男人,先后起身,走回家门。

乡村的夏夜,渐渐消停下来,归家的孩子们或是疯累了,四仰八叉地躺在铺头上,睡得死狗一般,渐深的夏夜有了些许凉意,细心的妈妈找来单子盖在孩子们的身上,看着睡梦里带着笑的儿子,欣慰挂在了幸福的脸上。

夏夜,静了下来,劳累了的妈妈静了下来 ……

广场上的喧嚣还在持续,我在广场舞的人群里看见了二哥,他正和着节奏跳的畅快。

我在想,他的记忆里,是否也有小时候的记忆。

街灯亮的耀眼,霓虹灯不停的变换,你来我往的人群,改变着又一个时代的夏天,改变着又一个夏日的夜晚。

(写于二0一九年七月)

修改于二零二零年六月

注:文字中方言较多,或音对字有误!如文中井拔凉水,就是刚从水井提出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