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喜欢吃汤面,每次家里吃面父亲都给我烙饼,煎得黄黄的,咬一口酥脆,不像汤面,热时吃太烫,凉了面就软了,而且每次吃都把汤水溅到衣服上,尤其有客人在的时候,能窘出一身汗,惶恐得很。幸亏我不常在家,否则不知要父亲劳多少神。
初中开始住校,背井离乡。没人照顾我的胃口,幸好食堂的主食种类很多,除了面条,馒头米饭有什么吃什么,填饱肚子就行 。我的家乡是个杂粮产区,对米和面的喜好没什么分别,上大学时才知道,南方人爱吃米饭而北方人爱吃面食,从排队的窗口就能分辨出南方和北方。我依然不吃汤面。但陕西有一种特色面食,叫油沷扯面,是没汤的——煮好的面捞出来,放入青菜、黄瓜丝、豆芽、辣椒和调料,热热的油烧开后往上面一浇,就可以吃了,不怕汤溅出来,也不怕面凉了会变软,酸酸辣辣的很有嚼头,好吃。从那以后开始吃面条,而且只吃这一种没汤的扯面。
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的城市工作,离家很远,吃不到父亲的烙饼,没有陕西的油沷扯面,满大街的兰州抻面,有汤的,放牛肉或鸡蛋,味道还不错,可我就是吃不了,不喜欢喝汤。有一次居然叫人家别放汤,弄得那个做面的师傅诧异地看着我不知如何是好。
吃面要分地域,小麦主产区,面食做得极具特色。 陕西的酿皮、山西刀削面、河南的卤面……听说大米吃多了对胃不好,所以有意多吃点面。
一直一个人在外闯荡。我的饮食没有地域之分,思想也没有地域之界,常常觉得胸怀宽广,可以四海为家,但又常常觉得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家!在外面这么多年,光顾自已打拼,心里一直装着个愿望,什么时候能亲手为父亲做一碗面。
忽然很想念一个人,他很喜欢吃面,尤其是酸辣口味的。
在快餐店要了一碗牛肉面,边吃边想,想我和他一起吃面的情景——那天我照例把汤溅到了衣服上,而且是件白色上衣。我试图悄悄的擦掉,却还是被他看见了。但这次我没有窘迫,在他面前我一点都不窘迫。想着他的眼神,满满的温馨溢出来……
后记:
这是很早以前写的。文中提到的两个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一个已经逝去,一个也已离我远去。我如同坐在时间之河的岸边,看着对岸从前的自己,看到她在那条蜿蜒的小路上前行,满怀欣喜。而前面不远处,荆棘丛生……
但,我不能告诉她……
我只能,告诉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