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读四年级,上课之余,中午回来,或者挑水,或者洗衣服;晚上放学之后,或者看牛,或者割草。星期一到星期五,傍晚的时间有点短,所以只能在邻近割田基草,这些草可以拿来烧水、煮粥。
那是五月份,在那个月,因为爸爸外出打工了,家里的农活比较多,所以我有半个月没有去割草了。一个周末,平时比较好的两个朋友,她们问我周末去不去割草,新开的那个砖窑可以收刚割下来的草。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眼前出现了刚称完草就可以拿钱的快乐场景,于是一口答应了。
可是,头一天晚上忘了提醒妈妈喊我起床,等我睡到自然醒,猛地起床,一看挂钟,已经六点半了。糟了!我约好好友六点起床洗刷完毕,吃了早餐就出发的。为了不爽约,我匆匆洗漱完毕,连早餐也没吃,挑起箩筐(方言叫粪箕),就匆匆出门了。妈妈追出来喊:“你还没有吃早餐呢!”我假装没听见,连走带跑,想找到自己的同伴。但是等我翻过一座山,过了一条河,还是没看见她们。我想算了,在这里割一点草就回去吧!
可周围的山,根本就找不到能割的草,那些草或者刚刚被割过,或者刚长出嫩芽,最长的才过脚眼。这么短、这么嫩的草,真的下不了手,也无从下手。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实在是太勤劳了,只要一有空,他们就会上山割草。质量好的草,他们会挑去瓦窑砖窑石灰窑卖掉,以赚取一担草三两毛的收入。质量不是很好的,例如又短又嫩的,他们会挑回家晒干自己烧。在他们看来,多烧点草,就多一些草灰,撒到田里去,庄稼长势也好一点。
看着面前嫩黄嫩黄的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割吧,下不了手;不割吧,再往山里走,我又有点害怕。可我更不能挑着空担子回家,那真是羞死人了。
正在发愁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后面响起:“小妹,往里走呀!我和你一起进山。”原来是大伯母,她干完家务也赶过来了。于是我跟着大伯母一起爬山,在爬过了一座山之后,周围还是没有能割的草。大伯母说:“我们走九曲十三弯吧!”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吓人,不过,为了不空手而归,我还是跟着大伯母一起走。山路弯弯曲曲,一个弯,两个弯……我边走边数,期盼着不用走完这九曲十三弯,就有草割。可是,九曲十三弯走完了,长长的草还是没有出现。我抬头看看太阳,它已经升得好高了,红艳艳地挂在天空。我满身大汗,全身已经湿透了。大伯母说:“算了,不走了,可能再走还是一样的!在这里割一点就回去吧!”
于是我们停下脚步,匆匆忙忙地开始割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才把箩筐(粪箕)装满,在割草的时候,感觉肚子有一点饿,可不久就没感觉了。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就要升到半空了,我和大伯母挑着草往回赶。走完九曲十三弯,下到山脚,又往山上爬,爬到山顶再往下走……担子越来越重,满身的汗水把衣服紧贴在身上,双脚发软。我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好累啊,好累啊!怎么这条路这么远?这么远?我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当所有的山路走完,回到田野的平路时,远远看见妈妈走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饭盅。妈妈说:“歇歇吧!让我挑,你饿坏了吧?先喝口粥。”我放下担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打开饭盅,以为自己能一口气喝下一饭盅的粥,可刚喝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就是累,不想动,不过在炎炎烈日下,谁也不喜欢在路边休息,于是,我站起来,努力追上妈妈,对妈妈说:“草,要不要挑去卖?”妈妈回答:“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你先回家歇一下吧!这草这么嫩这么短,没有人会要的。”
听到妈妈这样说,我很难过,今天那么累,走了那么远的路,挨饥受饿,可割来的草,还是没人要。这样想着,眼眶不觉红了。
那一年,我读四年级,11岁,翻山越岭、忍着饥饿去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