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现在很听我和话,就象小时候我很听她的话一样.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的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但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小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绿芽也密了;田野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这一切使人想起一样东西——生命.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我们都笑了.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在外边,她总是听我的.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我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我说:“走大路.” 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母亲对我说.这 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