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村山是记忆中村人赖以生计的所在。山不算高,坡不算陡,路也不算太远,山本属吕粱山系,因没有确切的名称,紧挨着上村,人们习惯上称其为上村山。
上村是我们公社最靠西的一个山下行政村,距我村5公里的样子,翻山便是我县山头公社的地界,这个村同刘家垣公社的罗云村,左家沟公社的西昌村隔沟相望,北边为罗云村,南边为西昌村。这两个村都在山下,人们习惯上称为罗云山,西昌山。三个村的西边便是横亘南北的相连的山系,南北绵延数十里,村子却隔着两道沟。
我村同上村在一道梁上,向西直行便是上村,到上村山甚是便利,路程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村里的妇女捋菜,男子们采山货拾柴都到上村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于在山下的缘故,在极度困难的时期,人们便依赖大山,凭借山上的独有资源,添补着生活的不足和所需,大山养育了山下的一代又一代人。
小时候的记忆中,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大地松软,野草透绿,生活青黄不接,人们便生着法儿找野菜添补食粮,于是便有成群的大姑娘小媳妇上山捋菜,刚透出枝芽的新鲜嫩实的'山菜土话叫桃芽,是一种可食用的山菜,捋回家中煮熟晒干,混杂在玉米面里,可以包着吃菜古兰子,掺着吃菜窝窝,蒸着吃布兰子,也可调着当凉菜。勤快的人家上山捋上三五回能吃上好些天,可以省出来许多粮食。
秋天可采食的就更多了,山上有野菜,野果,药材,只要腿勤手快,可以采摘许多。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带上些许干粮和水,便相约上山。那时候的路较难走,徒步到上村还好些,穿过上村不远便上山,路是羊肠路,路上有碎石子,走起来须小心谨慎,上了山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在宽阔的山坪上各自找寻有野果野菜的树和地段。捋菜要爬树,还须防止蛇的侵害,野草遍地常有蛇出没,有经验的人提前用木棍敲打,在采摘的地方敲打一遍,便可放心上树,也可放心坐地歇息。渴了喝点水,饿了啃些干粮,直至布袋装满时,又累又乏,还要扛着回家。
深秋里是上山的人最多的时候,一群群一伙伙三五成群趁队里上工之佘上山,各取所需。惯吸旱烟的壮年男子捋土腊叶,回家后晒干,捣碎再经过炒,便加工成了烟叶。有巧手编笼筐,竹排的,编八拍(用树枝条横竖排列长宽各一米许的东西,可用于农家盖简易木房)的也是砍条的好时候,人们砍些又细又长的枝条,编笼筐,编八拍可以换些零用钱。还有摘野果的,又酸又涩的土梨,满山满坡的芥子,好吃的空堤,酸溜溜的沙棘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都可食用。采药材的也有,黄岑可当茶喝,远志,柴胡,松籽,柏籽可以到供销社收购门市部卖钱。总
之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能换钱的,人们都往回采。也有常年拾柴砍柴的,人们为了省钱,少买些煤炭,便上山砍柴, 许多的人家家里烧水做饭都用柴火,只有冬天天气寒冷的时候才烧碳取暖。家里建草房木棚用的木料,也在山上砍,给老人做寿材用的柏木也取之于山上,成材的柏木是林业部门禁止采伐的,人们便设法躲过护林人员的巡逻变着法儿偷着砍伐。
山上的东西,哪些能食能用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人们都叫着当地的方言土名字,全不在乎其书名官名。据说多少年人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在旧社会如此,困难时期也如此,只要生产队不出工都往山上跑,有的人为了填饱肚子,在采摘季节里还向队里,告诉跑山,山上的野菜野果几乎被采摘的干净,邻近许多村庄的人都靠着山过日子,山上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人践踏着。纯朴的大山从来不要求任何回报,只是苦了那些树枝。
直至人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的时候,上山的人群才逐渐了少了许多,九十年代以后,人们都衣食无忧的时候就再也无人专门光顾山上的东西。现在山上的野果野菜早已成了稀罕物品,偶尔有人下煤窑途经山上回家顺便采摘些也是尝尝新奇罢了,据说近些年山上的草木旺盛茂密了许多,但上山的路却被山洪冲坏多处,越发的难行了,大约是没人再上山的缘故。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几乎没人上过上村山,但小时候却饱尝过缺衣少食缺穿少钱的困苦,同时也尝尽了山上的野菜野果。少年时代在长辈们的呵护下成长,只顾着享受罢了。因此那时候的情景记忆深刻。真想专门上一回上村山感受一番山上花红草绿野果飘香的美景和满载而归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