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早起的鸡鸣,没有树梢的鸟语,女人起床了。轻轻拨开男人的腿,就着一袭睡衣起床了。然后听见,蒙胧的晨色里锅碗瓢勺的轻响,轻响得不足以惊扰熟睡的男人,以及这个屋里其他酣睡的男人。
“起床啦!”工头的喊声吼过第三遍,屋子里的动静便多了起来。纷纷起床,早餐。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没有搭伙大锅饭,他的早餐早准备好了,是他的女人为他做的,荷包蛋面条。屋里的那张桌子上,一只香辣的酱罐,围着一圈热腾腾的溜面声。
女人早已躺回床上,隔着蚊帐聆听晨色里的粗犷。然后门口的那辆泥迹斑斑的拖拉机响起,冒着黑烟载着这些人远去。最后的几盏街灯熄灭,一切又归与安静,女人睡去。
太阳已经高了,这个城市早已喧嚣,但这与女人无关,她是最闲的人。但她还是起床了,她的一天这才开始。一只木梳流过长发,动作娴熟而慵懒。黑亮的长发仿佛是她可爱的孩子,令她爱不释手,她慢慢地梳抚着,似乎要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梳妆上。可是转眼间,她已过了她的早餐,转眼间整个屋子已经收拾整齐,两只狗子又趴回桌下扇着尾巴,目似暝,意暇甚。再见女人时,她已蹲在屋角的水龙头下洗起了衣裳。她埋着头,认真地搓揉着衣裳,她男人的衣裳,那么多的泥迹,那么厚重的汗味。她的男人在烈日下辛苦地干活,她多么心疼她的男人。她这样想着,洗衣也就更认真了,她要把衣裳里的杂质污垢都揉出来,洗出干净,洗出幽香。哗哗的水声以及欢亮的泡沫,更丰富了一个普通少妇的形象。
关不住的自来水静静地滴着,如流逝的时间。正午男人不回来,屋子里闹着几只不安分的苍蝇,桌下的狗子一动不动。骄阳似火,慵懒了一切,疲倦了一切。
女人的精神和朝气是从下午四点钟恢复的。她锁了门,一个人去了菜场。此刻的菜场和那些蔬菜一样疲倦。疲倦的菜很便宜,疲倦的'菜农也好讲价,这正是她所期望的。从菜场回来,似乎有些早了,她就慢慢地洗着菜,哼着去年街头流行的歌儿,不时侧耳探听屋外的声音,听是否有拖拉机的响声。
街灯纷纷亮起的时候,这些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回来了,屋子里就热闹了。男人们挤在屋角的一个雨布棚里冲凉,洗得一身轻松,然后围在桌子上吃晚饭。他们说着熟悉的方言,喝着白酒,整个屋里充满白酒的醇香和粗犷。
而小俩口的卧室里,女人给男人夹菜喂菜,说悄悄话,美好的晚餐里,欢乐的笑声不时穿越外面的热闹。
晚风轻拂,夜色煽情。男人是女人的天,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融入夏夜散步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