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乡愁散文:童年赵多余(二)

乡愁散文:童年赵多余(二)

赵以琴

快来追我呀,快来追我呀,弟弟在公社的大操场上跑来跑去。

我木呆呆地在远处看着他,他又跑回来,对我大喊道,赵多余,喊你来追我呀!你追不到,你追不到,边说边跑挑衅着让我追他。

我脑中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神经被激发了,我提起步子如毽子一般在弟弟的身后追赶着,追得弟弟气喘吁吁,也追得我自己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被追到了,可弟弟转弯跑上了公社的二楼。

那个时候,公社也只是几层空空的房子,没有人在此办公了。我们小孩都不敢上到楼上去,因为传说上面死过人,晚上还闹鬼呢。我来了一个急刹车,停站在楼梯口,摒着呼吸,好像呼吸一大了,鬼就从楼上飘下来,或者气出大了,弟弟就被鬼带走了。

我在楼梯口站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弟弟下来,我有些害怕,但我又不敢喊叫,我担心鬼被我喊醒了,那弟弟不是更加糟糕了嘛,我在焦急中观望楼梯口的动静。

夜快来临了,弟弟还没有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弟弟不会是在楼上迷路了吧,该不会真的被鬼抓去了?我越想越害怕,转身就往家里跑,在半道上还被一只啄人的鸡追着屁股跑。

母亲看到我好像丢了魂一样大汗淋漓,开口说道,你跑鬼呀,有鬼追你嘛?我正想告诉母亲弟弟跑到了公社楼上去了,可母亲提着猪桶去找猪大爷了。我又坐在青岩砍上,看着远方的云、远方的山、远方的树,还有树背后没有出没的鬼。

越想越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弟弟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鬼吃掉了,要是吃掉了母亲会不会打断我的腿,或者把我送到庙上去,剃个光头再点几个香疤,就算是佛道中人了。

到夜彻底来临的时候,还不见弟弟回来,母亲问道,你弟弟赵聪呢?我耷拉着脑袋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担心回答说弟弟在公社楼上,被母亲打断腿,也担心弟弟真的被鬼吃掉了怪罪我,我只能说不知道。不知道?去找找,母亲有些生气地说道。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分头去找弟弟,我背对公社的方向走去,大姐去到河塘找,三姐去到竹林找,四姐去到了公社的方向。

等天完全黑尽以后,弟弟和四姐一起回来了,母亲着急地问道,跑到哪里去疯来,天黑了都不回家,想当野人嘛?说着一把拉过弟弟,猛拍弟弟身上的灰尘和扯掉头上的蜘蛛网。弟弟贴着母亲的身体,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却侧头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弟弟后来告诉我,他上到楼上去以后,先在长长的走廊里疯跑了起来,跑着跑着跑进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屋子的门半掩着,门缝上挂满了蜘蛛网,弟弟听到从屋子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却辨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

弟弟说,他踏进屋里,寻着声音找去,却让他惊呆了,居然一张大方桌底下的烂被褥里有一窝小狗,可爱极了,小狗舔着他的手,添着添着就天黑了。在回来过铁门的时候看到四姐爬在铁门上,他们两个就一起回家了。

我问道,你不怕鬼吗?他们说公社的旧楼里有鬼的。弟弟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怕,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那是骗人的。你不怕,那那天再上去我看看。上去就上去,再后来弟弟上去了一次,但却哭着跑了下来,我还以为是被鬼给吓哭的,弟弟却说,小狗不见了。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说,是不是鬼把小狗吃了?弟弟好像也有些害怕了。至此,我们就算到公社玩耍,也不到楼上去,只是在操场上或大铁门边玩。

有一次,四姐和弟弟一起比攀爬铁门玩,结果铁门倒了,四姐被压断了一条腿,弟弟却从铁门缝隙里钻了出来。

鸡叫了、鸡叫了,弟弟大声对着我喊道。我看到牛圈栏上站着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母亲“咯咯”地叫着,公鸡如一个守卫的士兵昂头挺胸地看着母鸡。

母鸡生蛋了,肯定还是热的,我对弟弟说道。弟弟说,我上去把鸡蛋捡来。说去就去,弟弟飞跑着去了牛圈棚里,生怕我抢着和他上牛圈栏似的,也好像是要在我面前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一般。却被放在牛圈棚门口的箢篼畔了一跤,险些就磕到了锄头上了。

弟弟站起来,没有哭,挽起裤腿看了一下膝盖,只是破了一点皮。弟弟沿着牛圈柱子想爬上牛栏,可他人小了,爬不上去。还是我来爬吧,我紧紧抓住牛圈柱子,两脚使劲蹬,蹬着蹬着就上到牛圈栏上。当我将双手解放出来攀着牛栏竹竿时,手一松,整个人从半空掉了下来,砸在了牛圈坑里,满背的牛屎和疼痛让我有些难受。但我看了弟弟一眼,没有哭出来,自己从牛粪里挣扎出来,扭头看了一下绿色短袖的后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脏,只是整个背都是潮潮的,也有些黑黑的,我用手去摸了一下。

随即又开始我的攀爬动作,我不相信自己爬不上去,因为以前我都爬上去过,我还在牛圈栏里捡到好多的鸡蛋,有些是我家的,也许有些是别人家的也说不清楚。今天我一定要爬上去,一定要把鸡蛋捡到。

我上去了,我在牛圈栏上的稻草和苞谷叶子里躺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真舒服呀!弟弟在下面喊了起来,姐姐,我也要上去。你上不来,你没有看到我刚才还摔了吗!弟弟急的在牛圈下直跺脚,但又没有办法。我在软软的草堆里做着自己的梦,梦着这个柔软的童年,梦着这样躺下就可以把背焐干。

可我却听到母亲站在院子里大声喊起来我的名字,赵多余,你不好好哐弟弟,你跑牛圈上去搞什么?我知道是弟弟去告状了,我没有搭理母亲,任由她怎么喊我。我只安静地把鸡蛋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起来,有些鸡蛋的壳是非常光滑的,有些鸡蛋的壳上却有很多磕手的小疙瘩,我家的那只黄母鸡生的蛋就没有小疙瘩,隔壁家的花毛鸡生的蛋就有小疙瘩,但不管是有疙瘩的还是没有疙瘩的,只要我捡到,我都拿回了家。

母亲的喊声更大了,好像不搭理不行了。我怀着胆怯的心情下到牛圈下,观察着母亲的动静悄悄遛进院子里。母亲没有在院子里,只有弟弟一个人在,他拿着一把猪草刀用刀尖随意定在木头上。我蹑手蹑脚地跨进房门,却被母亲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悄悄咪咪地干嘛呀?姑娘不像姑娘,像个儿马婆。母亲厉声地指责道。随后继续说道,早知你这样,当初你爸没有找到你还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