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臣在崖边茫然地站着,直到小胡和贤哥喊了他一声,才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三人背上背包来到汤湘营地,小涛、十二和肉肉三人随后也很快就赶到了。
营地中央有一个石头搭成的房子,趁着阳光正好,他们在墙头上摊开了帐篷和睡袋。
因为下午在藏民家已经吃饱喝足,彦臣不打算吃晚饭了,他也没有从刚才追问生命的失望中回过神来,便打算趁天亮写写日记。
彦臣独自爬上墙头,迎着夕阳坐下,小胡和贤哥跑去找水源,其他三人则去捡柴,打算生火煮面。
就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时候,夜雾很快就笼罩了整个营地,日光突然变得昏昏沉沉,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汤湘营地没有干净的水源,即便找到了水也不能直接饮用。于是,贤哥和小涛商量了一下,打算在营地的一间偏房生火烧水。
结果,火没有升起来,却弄得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肉肉也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说到:“怎么能在屋里生火啊?!”
贤哥气不打一处来,和肉肉争论了几句,最后只扔下一句:“我们早就在前面牧民家吃饱了,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们?!”
贤哥说罢,就放弃了生火,走进屋子和小胡、彦臣两人吃干粮。
小涛、十二和肉肉三人把柴火拿回院子,继续生火煮面。
今天已经是进山徒步的第三天了,即便在出发之前食物准备得很充分,但那些东西也早就吃腻了。
贤哥看着掉渣的发面烧饼说:“我反正不吃这几个饼了,还有这放凉的酥油茶也没法喝了。”
彦臣一向不挑食,也看不惯挑食,见贤哥竟然在这种条件下挑三拣四,心里气不过,就讽刺她说道:“你们不喜欢吃的,给我就行。”
“你这话说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贤哥鄙夷道。
彦臣自知方才失言,也不再多说,吃完了半个饼之后,就准备搭帐篷睡觉了。
贤哥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哎呀!今晚有这房子,还用什么帐篷?”
“你看这房子到处都是漏的,”彦臣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屋顶透光的洞,“要是晚上下了雨,肯定要漏雨。”
“哎呀,没事的。这不大家都睡外面。”
彦臣转念想到了贤哥的顾虑,继续说:“你要是觉得三个人睡一个帐篷太挤了,那你睡帐篷,我睡外面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睡袋从帐篷里拿了出来。
贤哥见状又提高了一个语调:“哎呀!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说了,我睡外面!”
彦臣和她争执了几句之后,也拗不过她,再加上热心肠又被泼了一盆冷水,也不再说话就径直钻进帐篷里睡下了。
事情本来不大,但只要立场被自己确定下来,“捍卫立场”就成了一个人发自心底的观念。
小胡也担心下雨,就随彦臣钻进帐篷里睡觉,三人一晚无话。很多言语就这样话赶话地说了出来,一时言多必有失,最后却落得面面相觑而无言。
天开始黑了,雪山隐匿起来,没有信号的营地,没有对话的帐篷,没有火光的夜晚,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早早躺下的三个人都没有一丝睡意,只是干巴巴地躺着,安静的气氛变得有些令人尴尬。
贤哥左右睡不着,便突然开腔说道:“好无聊啊……”但她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另一边的十二无心做饭,也早早地钻进睡袋休息,只有屋子外面的小涛和肉肉因为生火的事情半吵半闹,显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躺到夜里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贤哥便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出门打断了小涛和肉肉,帮他们把火烧旺。一直等到把水烧开,喝下一杯热水之后,才回来继续睡下。
到了后半夜,每个人都朦朦胧胧地睡着之后,彩钢瓦的屋顶忽然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响声,雨大如注,震耳欲聋。
屋顶果然开始漏雨,雨水顺着房顶的空隙直接滴到了贤哥的脸上,她慌忙起身收了睡袋,不得已躲进了彦臣和小胡的帐篷。
直到大雨渐渐停息之后,大家才重新入睡。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六个人都没怎么睡好。
天亮之后,彦臣第一个起床,打算出门看看有没有日出。但他等了半个小时,打眼望向四周都被云雾笼罩着,清晨的山峰没有一点儿日出时该有的暖色调,寒风拂过,只让人觉得一切都清冷得很。
彦臣一边看着天空,一边踱着小步返回了营地。
六个人一起收拾好行装,站在汤湘营地门口的牛头下,合了一个影之后才正式出发。依然是贤哥一马当先,彦臣和小胡紧紧跟上,翻过一个低矮的土梁之后,迅速下降到嘎玛沟的谷底。
谷底就是热嘎营地,他们终于找到了水源,便赶紧倒掉了水瓶里多余的酥油茶,重新装满了更加甘甜可口的溪水。
从热嘎营地继续向前,他们要走一条前往珠峰东坡大本营的折返路。
贤哥估摸了一下,说道:“今天尽量往前走,明天咱们轻装去大本营,后天肯定就能返回这里了!”
彦臣也觉得可行:“对,轻装二十公里,问题不大。大不了就搞个越野,跑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小胡听了两人的计划,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此时的阳光开始变得热烈起来,四周的雪山也重新崭露头角。过热嘎营地之后,忽然有一条河拦住了去路,看样子是丰水期的河水冲毁了石桥,三人商量之后决定淌水过河。
彦臣第一个下了水,没膝的河水寒冷刺骨,很快就抽走了腿部的热量,彦臣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虽然水的力量很大,河床的石头也有些滑,但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的话,安全渡河并不难。彦臣过河之后,又往水最深的地方扔了几块石头。
待小胡和贤哥也过河之后,他们等了一会儿后面的三个人,用刚刚获得的浅薄经验,在他们过河的时候提供了一些帮助。
过河之后继续行走,只见身后快速追上来三个年轻的藏族人,身上还用麻绳和白色编织袋背着很多东西。
小胡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去前面的湖边。”
彦臣看了一眼卫星地图,果然发现了一个湖,就指向右前方:“是那个方向吗?”
“对!”
“你们去做什么啊?”
其中一个人回答:“挂经幡。”
只见他们三人有人背着经幡,有人背着棉被,有人背着水和食物,小胡又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今天这是要住哪里?”
“优帕村来的……挂好之后,就睡那,明天就回去了。”他们用略显生涩的汉语回答着。
搭讪了几句之后,他们便给三个刚上中学的孩子让开了路,目送他们跳跃奔跑,然后消失在视线当中,又很快重新出现在远方的山坡上。
三人喘着粗气面面相觑,不禁感叹藏族人的充沛体能,只能望其项背。
沿着河谷继续向前行进,来到一个岔路口,一条下降到谷底从巴当营地穿过,一条则沿着河谷边上的灌木丛继续向前,彦臣觉得没必要下降再重新爬升,便决定横穿灌木丛。
然而,事实证明彦臣错了,这条路看似不用急剧下降,也没有剧烈的爬升,但一路不停地起起伏伏,爬升一点儿也不少,同样折磨得人身心俱疲。
而且因为走的人少,大部分路段都荆棘密布,甚至连明显的路都找不到。腿脚本来已经很累,还总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树枝和树根绊住,走得人痛苦不堪。
仍然是走在最后的小胡第一个支撑不住了,看到有石头可以坐下的时候就喊道:“大哥,二哥,咱们休息一下吧!好饿啊……”
三人这才停下来吃午饭,贤哥说到:“还不如走下面呢!”
此时的小胡疲惫不堪,贤哥则积累了一些闷气,彦臣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无地自容。
气氛因沉默而显得有些沉闷,三人吃完东西便继续上路了,前方就是所谓的“惊心大滑坡”路段。
P.S.
望月尘 | Yann:
这里多半写写游记,胡言那时的所见所思
这里有时也写写散文,乱语今日的所感所悟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