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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散文:我的一把仁兄弟

在山东特别是鲁南地区,尤其是广大的农村,不管你在家种地还是在外上班,也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翁,男爷们要是没有一把仁兄弟,那还是怪新鲜的事儿。我在上中学时就拜了一把仁兄弟,至今像亲兄弟一样感情真切、友情亲切、来往密切。

仁兄弟就是从小的发小、玩伴、伙计,或者后来的同学、同事、朋友,三观一致、情投意合、情趣相通、有***同的目标追求、有***同的理想抱负,想固定一种长久来往的关系,然后学着三国里的刘、关、张,通过一定形式,论出谁大谁小,磕头结拜而成的一种兄弟般的关系。仁兄弟是一种比发小更真、比玩伴更牢、比同学更亲、比同事更久、比朋友更近的特殊关系,它是亲情友情的揉合和浓缩,不是兄弟,胜似兄弟,通常八人为一把,也有少于八人的,视情而定。

仁兄弟在其他省份有没有,我没有认真考证过。但在我的老家,却是一种比较盛行的乡土文化。起初,我一直以为我们那儿离梁山近,深受水泊梁山的好汉们影响,动辄兄弟相称,甘愿两肋插刀。后来我查资料才知道,拜仁兄弟其实是鲁南地区流行的一种民间习俗,起源可以追溯到解放前的抗日战争时期,且有人作过专门的考证。因枣庄地区当时是全国著名的矿区,铁道游击队成立之前以刘洪、王强为首的一帮好汉,就是在临城(今薛城)、枣庄一带的矿区自发与日本人斗争。解放前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只知道抢钱,不想着矿工的死活,煤矿开采条件极差,缺少先进安全的采矿设备,经常出现各类安全事故。当时矿工们的生命是没有保障的,活了今天没明天,但迫于生计又不得不干,于是矿工们就自发团结起来,结拜为异性兄弟,预备万一哪天自己伤亡了,好有结拜兄弟照顾自己的妻儿老小,就这样仁兄弟文化现象一代一代传下来了。现在,枣庄地区的煤矿早已实行了现代化采煤设备,安全事故几乎为零,但这种乡土文化却传承下来并辐射到周边地区,成为一种民俗文化。

拜仁兄弟虽是旧习俗,但并不是落后的文化,也不是该摒弃的陋习。一把仁兄弟既不是不正常的团团伙伙,更不是低级趣味的酒肉朋友。它体现了鲁南人的大义、仁义、忠义,有着干兄弟、把兄弟、盟兄弟等不同的称呼,但都离不开“兄弟”二字,是一种典型的仪式亲属,是一种危难时互帮互助的模拟亲属。“一人有难,八方支援”,在我们老家农村常常指的是仁兄弟之间相互帮助。其实真正的支援也是一种来往,“来而不往非礼也”,别的兄弟有难自己真心帮助,自己有困难时其他兄弟才会伸出援手。而仁兄弟只是把这种互帮的形式固化下来,又多了真实的感情而已。

一个头磕下去,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兄弟就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多了份厚实实的情谊。平时还要“温把子”,就是互相轮流请大家小聚,目的是维系兄弟感情长长久久。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哪家有个急难之危,仁兄弟往往和亲兄弟一样,义不容辞地相帮。尤其是白事,仁兄弟是当仁不让的主力,跪棚、路祭、哀奠,作用直和亲儿子相差不大,让老人风风光光地安息,这在我们鲁南一带是地道的乡土文化。

时光退回到我初三快毕业的时候,经过三年初中的住校生活,同学间的友情浓厚了很多,但也开始了原始的分层。学习好的成为竞争的关系、学习差的成为互勉的关系,爱打球的成为球友,爱写诗的成为诗友,爱打闹的成为朋友。我在初中时智商一般、情商较低,凭着一副忠厚老实的形象当过班长、任过团支书,也是有一些交心的朋友的。有一天,平时在大通铺上睡在一起的成宾、增遂、迎华、长勇找到我,说要拜仁兄弟。当时我们年龄小、又是学生,对仁兄弟我是既神往、又担心,怕老师批评、怕家长反对、怕影响学习。但这几个同学虽有的学习好、有的文艺高、有的爱热闹,但性格相近、情谊笃深、值得长交,我们便在临毕业前的某一晚,相约拜把子去。

地点选定在离学校近的南界河村孙明家。孙明的父亲是一位老师,对我们到他家拜仁兄弟不但不反对,还给出了十二分的支持。老人家做了一桌好菜,杀了一只公鸡,把那鸡血滴进酒里;堂屋摆上香炉、点上高香、献上贡品,让我们跪在香案前一人喝了一口血酒,然后磕头。年龄大小是早已排好了的,我年龄最大,跪在最前,后边依次跪下去,朝香案先磕三个头,再向孙明的父母磕头,再互相磕头。这一头磕下去,我们就成了异姓兄弟,纯真的同学感情就多了份厚重的亲情,我们之间也多了责任和义务。我们弟兄凑钱给老大买的帽子戴在我的头上,意思是以后我要多动脑带好兄弟;给老小买的鞋子穿在了成宾脚上,他年龄最小,以后要多跑腿;其他兄弟一人一条皮带,意为互相拴在一起,互为一个整体。

拜仁兄弟的过程很复杂,仪式古老而神圣,甚至带有一丝丝电影里演的帮派的意味。但其实并不是封建思想,它要的就是一种郑重的仪式感。面对香案祭品,兄弟作揖跪拜,从此兄弟之情便赋予了生死可托的神圣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种厚重的仪式让我们知道结成兄弟不是随便的,兄弟之间的情谊延伸也不是简单的,就象刘、关、张三人结义,一旦结拜就要心心相印,互帮互助,永远走下去。至今,我们弟兄几个都事业有成,仍互来互往。由于工作关系,我们分散全国各地,有在新疆油田小有成就的,有在上海遨游搏击商海的,有在兰州扎根西北的,有在老家建功立业的,但我们时常惦念、彼此挂念,偶有机会便相聚一堂,哪家有事便真心相帮,感情上互相慰藉、事业上互相促进,三十多年过去,仍旧情深意厚、兄弟情深、手足相连。

但现在也确有个别年轻人让仁兄弟感情不再纯朴,有吃吃喝喝的,有结伙拉帮的、也有为了利益争吵的、更有经济纠纷散伙的,让仁兄弟这一乡土文化变了味。但仁兄弟这一特有的乡情应该传承、这一特有的文化应该延续。我们追求的应该是浓浓的兄弟情、纯纯的兄弟份,清清的兄弟谊,而不是充满铜臭味的不正当交往,当干部不能以仁兄弟拉帮结派、在农村不能以仁兄弟祸害乡邻、到商海不能以仁兄弟坑蒙拐骗,在 社会 不能以仁兄弟耀武扬威。

要像我的这把仁兄弟,情真意切、感情笃厚;只有情义切、没有江湖气,只有互牵挂、没有利纷争。如兄弟、似朋友、像亲人,天南海北牵着心、城市乡村连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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