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为什么有人说杨绛先生是最后一位大师?

为什么有人说杨绛先生是最后一位大师?

杨绛女士走了,找钱钟书先生说话去了,这大概是这个世纪至今为止最浪漫的事情了。悼念也好,祝福也罢,杨季康先生如此盛名在外,离世之时也只不过换来一大部分人的“刻奇”而已,不过我想,这对早已知天命的夫妇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清楚关于他们的任何评价,也不关心岁月流淌在河床上留下的痕迹。我只知道,这对夫妇用思想和文字构建的世界是那么的奇妙和愉快。正如一个时代的结束总是以伟大人物谢世作为标志的,比如王国维在北京城的殉身,那就是经学的落幕,比如76年的大事,那也是时代的告别。但无论如何,总会有人作为时代的殿军提醒时间和总结过去。有清一代,到1912清帝逊位,学术之论何其繁盛,但是无论顾炎武,抑或戴东园,归根到底还是由梁启超进行总结。《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此文只能梁任公作,旁人绝对不可,一无学识可支撑总结,二无时代之巨变体会。所谓学术总结,莫过于学术之争的总结,而学术之争,本质上便是思想之争,思想之争,那便是道统的争议。今文与古文,黄老与孔孟,纯儒与杂儒,理学和心学,汉学和宋学,乃至新文化运动,都是如此。而这新文化运动,毫无疑问已经取得了胜利,其开创者如陈独秀、胡适、周树人等,开一代风气,于是读书的种子便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形成我们当今这样的文化。每次遇到有人说什么“崖山之后无中华”,我都是不说话,大概就相当于一个标榜做出了永动机的民科非要在清华园开课一样,无法交流。而这总感觉,恰好用杨季康先生的名言来说,便是“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却想得太多。”这句话现在很火,很多人表示醍醐灌顶。如果我记得没错,初中课本上《论语》第二条就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孔夫子三千年前说的,没人愿意去记,现在说自己醍醐灌顶,就算是诃佛骂祖的禅宗也不敢这么做啊。我们现在的文化石新文化运动的产物,但是巨变之际的社会一定是百家争鸣,杨绛女士的伴侣,钱钟书先生却是学贯古今的人物。要知道,不是谁都能称得上学贯古今,我们看多了文人的自吹自擂,抛开名声,胡适先生只能说学贯中西,不能说学贯古今;章太炎先生便是国学大家,又不能称作学贯中西;周树人先生那是文起三代之衰,却难称一句国学大师。诸如种种,便是缺憾,但钱钟书先生恰恰好好学贯古今又颇得西方新思想。写《围城》可谓新文化运动的杰作,《十七十八世纪英国文学中的中国》立意便有一种“长风几万里”的青霜,《宋诗选注》无需多言,《谈艺录》和《写在人生边上》可以同苦雨斋一争长短,六十岁之后创作的《管锥编》搁古代大概能开宗立派了。正是这样的人,所以眼高于天的刘文典才发出感慨,清华以后就看钱钟书的了。刘文典的轶事最出名的莫过于一脚踢翻蒋介石,然而他讲庄子可谓三百年最通透者,抗战之时在西南联大,刘文典月下讲庄子尽得魏晋风流。据回忆录,刘文典极看不起新文化运动的诸位干将,一日日本飞机过来轰炸,教授们都纷纷躲避,刘文典身体不好跑不动路,突然看见沈从文也在跑,比他跑的还快,这气不打一处,开口便骂道“我研究庄子的跑就算了,你一个搞新文化的也跑,跑什么跑。”傲气可见一斑,而沈从文先生日后用他独有的笔调证明了自己,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