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与生俱来,文人本有情怀。倘若一味掩饰,郁抑自怨自艾。不知这世上多少人是孤身一人降临世上,又有多少人是伴着兄弟姐妹而来?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是怀抱着某某同时诞生。我是孤独的。在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没有一个跟我相仿的亲人陪伴着我。我知道我是幸福的,我的出生带来了许多的围观,我的成长也带来了许多的嬉笑吵闹。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深藏于胸的孤独。那孤独,来自深处,似流星从遥远的宇际划过。是在我出生前就有的。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前的人,几乎都有着一个或者几个兄弟姐妹。至于我父亲这一辈更是有八个兄弟姐妹。他们往往以大带小,长着有时甚至起着父母的作用。直到九十年代后,这种现象才缓和了许多。由于计划生育的抑制,使着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我即是这其中的一员。长辈们都说我小时候爱哭闹,有人说我是饿的,有人说我是调皮。不过事实上有几个孩子不闹?如果说我为什么闹得更厉害一点的话,或许是因为我的天性。我后来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若是给我一个胞姐妹可能情况会好上许多。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在闹了。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妹妹。从何说起?作为长着,可能我会更腼腆了,更想着像上一辈那样以上带下了。
我母亲曾经还怀有一胎,可是因为条件太差,无法支付起计划生育的罚款,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舍弃。后来我为这事怨怪了父母多少回合,可扭头想来,事已至此,多说枉然。母亲当时恐怕也是含着泪水的。父亲有个双胞胎弟弟,我这唯一的叔叔,倒是给我带来了天大的惊喜。像天上的雪花,她来得如此突然。又像玫瑰,我觉得美得无与伦比。清澈透明,不浑浊,不沆瀣,带不起一丝尘染。我的心就此被她占满。像是一直渴望雨水的干裂的土地,突然间接受到雨水的滋润而嘶嘶作响。我没有对着天空呼喊过,似乎我的内心曾这样做过。可是啊,那给我下雨的云儿,终究不是稳定不动的,哪儿有自由的地方,哪儿才有她。
相隔万里,一在江南水地,一在临海之?。她跟在她父亲身边,一年才得回一次老家。是的,是老家,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儿故土情怀的农村。只有那远在海边的城市才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如果说这儿还有她的一些牵连的话,那就是我们这些在血脉上有所相近的熟人了。现在想来这儿倒更可作为一种休假圣地的存在。在城市的喧嚣中待了太久,待到疲惫时到这儿来寻找依靠,寻一份惬意。可是这儿,对我来说,该永远是她的家啊。
二十多年了,我出生时她还未出生。她来时我也还步伐且稳。我努力地记下每一件和她在一起的故事,即使短暂,但也能画出美丽的画吧?我尽我所会的`,不是城里的摩天轮,或是碰碰车,或是喷涌的喷泉,去使她开心快乐。带她见识她未所见过的,而我们却不以为怪的东西。我会带她捕蝉,让她对这些自然之物有着亲切的观察。我会一路背着她,那一路的尘埃不该沾染她的衣裳。我会拉着她走在古桥河边,这和沿海的大堤究竟有何不一样?这跳着水花的河流,我知道,现在还在流淌。一起祭祖,她对那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是不是抱有一种遗憾?她可知道,我虽然也没有和他们待过几年,可是眼里却常含泪水?一起守岁,她又曾知道因她存在我放弃一切与其他人***度的时光?即使是看着电视,静默无语,我觉得星星也会说话。小时候,我会抱着她偎在火桶,把头搭在她的肩膀。长大后,我对自己笑笑,反倒过于在乎许多外在俗事。人真是越大越胆小,越老越狼狈。也难怪最美的图画往往画在童年的时光。如果不是因为童年有太多缺陷,而现在又在乎太多完美,也不会对过去情深意重了。她喜欢“打”我,虽然每次都只是轻若蚊咬,但内心仍感觉是重若锤击。因而,上次跟她通讯时,我仍然笑着说,我想讨打。
文学中有一个词汇叫移情。可以移情于物,可以移情于人。如果不是感念甚重,为何常常要以梅代水?感情,或许不会因为距离而变浅,更多的会因为距离而加深。思念,往往轻若薄翼,可是因为满海的感情,却无法飞得更远。如果不是因为诸多外物的限制,许多缘分也不会被现实阻隔。我将我所有的感情潜藏心底,倘若爆发,我恐怕我无法控制和面对。我可能会产生幻景,可能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我会因为路过的某个小女孩而驻足,只是因为她和她相似而已。她可能已经长大了,可能不再是那几岁的小女孩了。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留在我记忆中的,那活在我梦中的永远是那几岁的天使般的小女孩。我可能不记得她长成什么样了,所以我不是因为别人长得像才有这种感觉的。那种感觉来自于内心。或许对那个过路的女孩儿有点儿不公平,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更喜欢静静地看着。
上次通讯是两年来第一次说话。她说她要中考了。我哑然了。那河流到底流过了多少水?有多少的感情是不能承受的?如果关心只是莫言的话,那么又有何用处?一直以来的隔断,究竟是我的不主动还是我对现实的妥协?如果真的孤独,是否要一直孤独下去?我不知道。
爱,究竟是什么?如果是思念,河流已深,如果是奉献,天遥地远。许多人追求爱而痴迷于爱,沉迷其中,不知所求。我呢?我更喜欢爱是奉献而不是得到这句话。我没有奉献,是因为无法奉献,条件制约,我忍着痛给自己寻找了一个借口,像在伤口上又抹了一些盐。可是我并不渴求得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自己所爱所追求是为何。如果她快乐,天塌了也行,只要自由无处不有。
我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去享受那一刻的静好了,也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去深入了解她了。她大了,我也大了,世界也大了。河流与海相比也许终究渺小,即使内心再强大,也难免一份潜藏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