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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散文:尕尕蒜儿

尕尕蒜是百合科植物的一种,它与平时我们吃大蒜差不多,都是植物的鳞茎,但它多以野生为主,而且个头较小,所以人们喜欢把它叫做野小蒜。这种野生小蒜,形似大蒜,但比大蒜蒜头小,苗茎非常细,一般生长在草丛茂盛的地方,分布零散,采挖不易,而且要有足够耐心才行。

光阴荏苒,岁月颠簸,承载着多少往事与记忆。出生于六七十年代的大西北甘肃的农村孩子们,谁没有经历过小时候挖尕尕蒜的经历呢?是啊,那是一个孩子们可以无拘无束释放天性的年代,其中的乐趣更是无穷无尽的。北方的寒冬是清冷寂寞的,到处光秃秃的一片,给人满目的萧瑟、荒凉和沉闷之感。经过一冬漫长的禁锢,孩子们对万物萌发的春天的到来尤其是翘首以盼的。春风悄悄地拂过大地,夏雨滋润干涸的土地,天气渐渐变得炎热了。到了六七月份,山坡上不仅长了茂密的草,一眼望去田野里更是一片绿意,这时候的尕尕蒜和另一种我们叫做羊胡子的也能吃的小野葱长得极像,但眼尖的孩子还是会发现那星星点点的绿色身影。啊!是尕尕蒜!那绿色的小精灵在微风中欢笑着,炫耀着淡淡的蒜味昭示着我们这些小馋猴该挖尕尕蒜了。

这个时候,路边的田埂上,山坡下,从来不乏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的足迹。我们散乱在田野各处,佝着腰、垂着头,机灵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挪动着缓慢而细碎的脚步,认真细致地找寻着,生怕一不留神漏掉一处地方。若是忽然蹲下身去,定然是有所发现,欣喜地挥动小铲子开始在地上快速地挖掘了。每挖出一根细小白嫩的尕尕蒜,就会欢喜地用小手把泥土捋干净,舍不得立即吃掉,而是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接着又继续猫着腰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时候下午放学早,我们这些馋嘴猴于是呼朋唤友、三五成群的,每个人手里拿一把小铲子或自制铁勾,相约去挖尕尕蒜了。大人们,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农活,每天早出晚归,家家户户的大门也成天被锁着。放学后的孩子们大都去了田野,大一些孩子帮大人们干活,拔草、锄地、放驴,小一些的就结伴玩耍,等天黑了才背着书包随大人们一起回家。大人们在田间劳作,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在地头、田埂上、水渠边忙我们自己的事情。哪里尕尕蒜多哪里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天空蔚蓝明净,朵朵白云在空中悠闲地飘过,各种鸟儿在我们头顶顽皮地盘旋飞舞,那欢快的叫声格外地婉转动听。地上的我们也时时发出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嘴里哼着老师新教的儿歌,四下寻找着目标。挖出来的尕尕蒜根,我们用手简单地捋一捋,就急切地放到嘴里吃起来,感觉辣酥酥的,辣中带着丝丝甜味,还混着土腥气,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我们边挖边吃,吃了一个又一个。有些小伙伴一时没有挖上的,就会跑来抢着吃,大家的嘴巴很快都吃成了泥圈圈,手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却开心地又说又笑。

星期天挖尕尕蒜自然就成为了伙伴们不约而同的集体活动。有时候,大家会进行挖尕尕蒜比赛,看谁按天黑挖的多。这时,一个个憋足了劲,不甘落后。猫着腰仔细搜寻,一旦发现目标,便快速蹲下挖起来,一铲下去丢上来一铲土,一铲再下去又丢上来一铲土,几铲子就挖出一根来,立马装进口袋,继续寻找继续挖。若发现尕尕蒜多的地方,居然抢占地盘,用铲子画一圈,这圈住的地盘便属于我了。每个人都画出自己的领地,倒也相安无事。有的好胜心太强,累得气喘吁吁却一刻不停;有的挖累了,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不动弹了,可一看到别人还在用力挖,而且挖得很麻利,就立马坐不住了,于是又抖擞精神继续投入挖尕尕蒜大战,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吃尕尕蒜也是很有讲究的,在这天高地阔的田野里,开始热热闹闹地聚餐了。留下的一部分尕尕蒜,是要带回家和家人一块分享的。如果哪天收获多,拿回家里清洗干净切好,经过母亲的巧手加工,泼上清油,浇上调料,那么在当天的饭桌上,则会多出一小碟别具风味的凉拌"尕尕蒜"菜来。大人们品味着,少不了一番夸赞。野小蒜在吃的时候可以单独做菜,要是做其它别的菜,能加点野小蒜在里面,肯定和你平常时吃的大不相同。爱吃酸的人,还可以把拔回来的野小蒜清洗干净,放在阳光下,晒到发蔫时,再把它放入有酸水的泡菜坛中,只要不坏,一年四季都能吃。在泡其它酸菜时,放入少量野小蒜在里面,还会增加这些菜的香味。其实,小时候家乡一带人们的生活条件已经好转,自家的地里种的各种新鲜蔬菜品种也多,大人们只把竦辣当作一剂调味品,而在孩子眼中,那代表着童真童趣、凝聚着快乐、散发着大自然清香之味的尕尕蒜却弥足珍贵。

夏末秋初,挖尕尕蒜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尕尕蒜"长得快,过个十天半个月,叶子就逐渐长大,根茎也长粗了。这时候它们的根茎上还会长出很多须根,小蒜头变得干瘪起来,只剩下外面的老皮吃起来味道也差了很多,孩子们自然也不再挖它了。因此,那短暂的却给我们带来无穷乐趣的挖尕尕蒜的时光,便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每每想起,心底便涌起一种久违的韵味和情思。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挖尕尕蒜的小伙伴们渐渐长大了,早已各自离开家乡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可是对于尕尕蒜,总怀有一份别样的情愫。有时漫步在山坡、田野,偶然瞥见地上那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身影,我总是忍不住俯下身子亲昵地抚摸这老朋友,闻一闻它特有的香味,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多年以后,已入不惑之年的我们,还是难忘那可亲可爱的家乡和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每逢秋雨菲菲时,聊起小时候挖尕尕蒜的有趣情景,我们仍会发出如儿时般欢快无邪、酣畅淋漓的大笑。

一生中,总有一段记忆让人刻骨铭心,总有一段时光让人魂牵梦绕,总有一种 情感 让人热泪盈眶。有一种记忆叫挖尕尕蒜,有一段时光叫童年,有一种感情叫乡情——更是抹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