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东坡志林》读后感

《东坡志林》读后感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阅读的对象不同,感受也会不同,因而,同样的文本、视频,总能得到不同的读后感。下面,为大家带来“《东坡志林》读后感”,更多内容尽在,欢迎大家的阅读。

《东坡志林》读后感1

 很多年前,一次逛书店,在打折书角落里看见了一本《东坡志林》,36开本,装帧古朴。

 知道《东坡志林》,是因为其中那篇著名的《记承天寺夜游》,文中空明如水的月色,月色中飘逸洒脱的身影,以及“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的无奈惆怅与恬淡旷达交织的复杂情绪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手翻开这本《东坡志林》,第一篇是《记游合浦》。元符三年,宋徽宗即位,苏东坡奉诏内迁,从被贬谪的海南儋州渡海北上,行程艰难曲折。当六十五岁的苏东坡携带稚子,受困于茫茫大海之上时,他看着“天水相接,星河满天”的景象叹息:“我为什么会多次遇到这样的险阻呢?”他抚摸着随身携带的自己研究经学的心血之作《易传》、《书传》和《论语说》,感叹道:“老天也不想让我从此遭难,我们必能渡过难关!”读到此,感觉心灵震动了一下,那种历经沧桑的感慨,那种天无绝人之路的信念深深吸引了我,我当即就买下了这本《东坡志林》。十几年来,不时翻阅,常读常新,从无厌倦。

 《东坡志林》是北宋文学家苏轼的随笔集。“志”是记录的意思。去世前一年,苏轼曾自嘲总结自己的一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黄州、惠州、儋州是影响了苏轼生命走向的三个贬谪之地。《东坡志林》正是收录了他从谪居黄州一直到遇赦奉诏从海南儋州回到内地二十余年里所写的随笔小品五卷***二百零三篇。文章内容广泛,无所不谈,皆信笔写来,不拘长短,挥洒自如,其中又以短文居多。

 苏东坡是我国古代文学艺术史上罕见的全才,他是个于学无所不窥的大学问家,对于经学、史学乃至诸子百家都很有研究,他精通儒道释三家,思想上兼融贯通,他是散文家、诗人、词人,又是书法家、画家,精通医学,还是个美食家,可谓“杂家”。光是看看目录,便知《东坡志林》的内容有多博杂了:卷一记游、怀古、修养、疾病、梦寐、学问、命分、送别,卷二祭祀、兵略、时事、官职、致仕、隐逸、佛教、道释、异事,其他卷中,还有技术、古迹、玉石、人物、论古等。

 《东坡志林》中谈佛论道的文章,读来是颇有意思的。

 比如《卓契顺禅话》一篇。苏州定惠院的一个做杂役的居士叫卓契顺,不远数千里,陟岭渡海,来看望谪居在惠州的苏东坡。东坡问他:“你带了什么土特产来呀?”卓契顺两手一摊。东坡说:“可惜了你数千里空手而来。”卓契顺做出挑担的姿势,信步而去。佛家禅语有时是不用语言而用动作来表示的,卓契顺的这个动作就表示他是负荷而来,而不是空手而来。是啊,卓契顺是带着苏东坡远在宜兴的两个儿子的牵挂和他满腔的情义不辞辛劳,徒步数千里来到惠州的,东坡诙谐地记录下卓契顺的这个禅语,想必心中也为这古道热肠、深挚情意而感动吧。

 卷一“修养”中记录了一个白居易炼丹的故事,叫《乐天烧丹》,道家有炼丹求长生之术,当年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期间,曾经架炉炼丹,快炼成了,炼丹炉却坏了,第二天,朝廷任命他做忠州刺史的诏书就到了。东坡由此感慨:入世做官和出世炼丹不可两全。自己久有炼丹之志,只因世间之事未了而不能有成,而现在我在官场彻底失败,终于可以去实现我的炼丹之志了。话语中到底透着点难掩的伤感,不过文末引用了《尚书》中的一句“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意思是,百姓所想要做的,上天一定会顺他们的意,又幽默自嘲了一把。

 苏东坡还对道家的养生颇有研究,比如他说“已饥方食,未饱先止”,意思是饿了再吃,没到饱就要停下来;他还在空腹时修炼静坐,眼观鼻,鼻观心,数自己的呼吸次数,直至身心俱静。

 他对医者的妙手仁心也有自己的精辟见解,他认为两个医术相差无几的医者,性格平和,品行纯美善良的那个就要远胜另一个,因为他更令人亲近,也会专力于治病救人。

 他论史、评论古人也多有独到见解。比如他说晋朝的刘伶旷达得还不够彻底。刘伶向来是以饮酒旷达而出名的,他常常乘着鹿拉的车,带一壶酒,让人背着挖土的锹跟着他,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了。”苏东坡却说他并不是旷达之人,因为他还想着死后要人埋葬他,还没做到彻底遗忘自己的形骸。他批评南唐后主李煜,说他亡国之时应当在宗庙之外恸哭,向百姓谢罪然后再归宋,怎么只知道挥泪对宫娥,教坊听离歌!

 读《东坡志林》,不仅可以读到一个“杂”字,更可以读到一个“趣”字。书中时不时蹦出的东坡妙语总会让你忍俊不禁。

 东坡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诵经帖》一文写苏东坡吃肉后诵佛经,有人说:“你这样是不可以念经的。”于是东坡用水漱口,有人又说:“一碗水怎么漱得干净!”东坡说:“惭愧惭愧,阇黎会得(——有道高僧能理解我的)。”大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境界,你会忍不住为他的真实可爱而笑。

 元丰二年,苏东坡刚到湖州任太守没几个月便被弹劾,罪名是作诗诽谤朝廷,于是他被关入御史台的监狱,严加勘问。这就是有名的乌台诗案。《书杨朴事》一文,写苏东坡在湖州因“作诗诽谤朝廷”的罪名被捕,妻儿送行之时皆伤心痛哭。他却对妻子说:“你就不能像杨处士妻那样作诗为我送行吗?”这是他听来的一个故事,隐者杨朴被皇帝召见,皇帝问他:“临行可有人作诗送你?”杨朴说:“我的妾送了我一首诗:更休落魄耽杯酒,切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皇帝大笑,便放了杨朴回去。此时的苏东坡身陷冤狱,却还能用杨朴的故事来宽解家人,生死未卜之际仍妙语连珠,生趣盎然,可见其心胸。“妻子不觉失笑”,笑中想必带泪,读者笑过之后,恐怕也会体会到一种心酸。

 卷一“疾病”中有一篇《子瞻患赤眼》。苏东坡得了红眼病,有人说得了这个病要忌口,不能吃鱼和肉。有趣的是,苏东坡竟然由此演绎出一番眼与口的对话。口不答应忌口,说:“我给你当嘴巴,它给你当眼睛,你为什么待它厚,而待我薄?因为它患病而不让我吃好吃的,这可不行。”东坡一时难以决断。口于是又对眼说:“有朝一日我久病不愈的话,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是决不会来禁止你的。”这让我想起了马季、赵炎等人的群口相声《五官争功》,原来,五官对话的想象力,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苏东坡就有了。当然,苏东坡不是胡思乱想,他是寄寓着深刻的思想的。他引用了管仲的话:“敬畏法令之威严像害怕生病的人,是人民中的上等,放纵情怀像流水一样任意流淌的人,是人民中的下等。”管仲还说:“如果沉湎于安逸享乐之中,就等于喝毒酒自杀。”东坡又引了《礼记》中的话,意思是:君子庄严恭敬,就会一天天地强大起来,如果安乐放纵,就会一天天地苟且偷安。苏东坡知道,人的欲望有时是不能随便满足的,还是得严格要求自己,不可放纵。

 苏东坡有一个朋友叫黎錞,为人老实,反应有点慢,于是另一个朋友刘贡父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黎朦子”,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真的有一种水果就叫“黎朦子”。卷一“记游”《黎朦子》一篇中回忆了他们几个一起骑马出游的情景:听到市集中真的有人在大声叫卖 “黎朦子”,不由得大笑,几乎从马上摔下来。友情的无间,相处的情趣,在东坡笔下历历在目。文章最后,东坡说,现在我谪居在海南,所住的地方就有这种果木,果实累累,然而我的两位朋友都已过世。坐在这里想念故友的风貌气韵,如今怎么还能再见得到这样的人呢?话语中流露出对友人由衷的赞赏和深深的怀念。

 读《东坡志林》,你一定能读出一个“达”字。苏东坡一生几起几落,风风雨雨,坎坷磨难也修炼出了他的乐观通达和超然洒脱。这种处世的态度在《东坡志林》中几乎随处可见。

 谪居黄州时,有一次他到沙湖去看所买之田,得了病,因为治病而结识了当地善医而聋的庞安常。庞安常非常聪明,苏轼在纸上没写几个字,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苏东坡开玩笑说:“我以手为口,你以眼为耳,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特殊之人啊!”一句玩笑话,隐含了多少感慨。庞安常颖悟绝人,却隐居乡间做一名村医,耳虽聋,却心明眼亮,而东坡因诗文获罪,被贬谪黄州,身处逆境,却仍率性独立,“一时异人”的调侃之语蕴含的是一种乐观,是一种自信。病愈后,苏东坡与庞安常同游清泉寺,看到兰溪溪水不是向东而是向西而流,便作了一首词: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间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白居易的《醉歌》一诗中曾用“白发”、“黄鸡”叹时光易逝,人生易老,而苏东坡却在这首《浣溪沙》中反其意而唱:“谁道人间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意思是:谁说人不能再年少,你看流水还能向西而流呢!不要去哀叹时光易逝,人生易老吧!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表现了东坡的乐观豁达的人生情怀。

 乌台诗案后,苏东坡侥幸逃脱了死罪,被贬谪到黄州当一个虚有其位的团练副使,先寓居在佛寺定惠院,在那里他曾写下《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表达当时的孤寂处境和高洁自许、不愿随波逐流的心境,留下“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名句。后来苏东坡得当地太守照顾,搬到了临皋亭。

 临皋亭本来是黄州长江边上的一座驿站,是给江上过往的官员差役小住用的。苏东坡对这个依山傍水的居所颇为喜爱,又在屋旁加盖了一间小屋做书斋。在《临皋闲题》一文中他写道:临皋亭下八十几步便是大江,江水一半来自于我故乡峨眉山上的雪水,我饮食沐浴都是取江中之水,又何必回家乡呢?江山风月,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主人,谁有闲欣赏,谁就是江山风月的主人了。听说范子丰新造了一个园子,不知道和我这里相比,谁更胜一筹?我比不上的地方,只是不能缴税罢了。言语中颇有自得其乐之意,末了还不忘嘲讽一下王安石的新法。

 其实,临皋亭风景之美,一半来自自然风光,一半则来自欣赏自然风光之人——苏东坡自己。苏东坡住在黄州临皋亭的日子,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悠游安逸的神仙般的日子。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他开始在东坡开荒耕种,为了耕种方便,他在地边盖了几间茅屋,在茅屋墙壁上亲自画上雪景,给茅屋取名“雪堂”。他种稻麦,种桑麻,成了真正的农夫,日晒风吹,脸都黑黝黝的了,索性就将他耕种的“东坡”拿来做了自己的号,“东坡先生”的名号从此名扬天下。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却让苏东坡享受到了他最崇拜的田园诗人陶渊明那样的生活境界,他在这样的山水间,远离了黑暗残酷的官场,虽然无奈,虽然不甘,但也逐渐找到了内心的宁静平和,以这样的心境去欣赏江山风月,江山风月便也给他美的回报。他著名的《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记承天寺夜游》都写在这个时期。

 绍圣初年,苏东坡被贬谪到广东惠州,寓居在惠州的嘉佑寺,经常在松风亭附近散步。《记游松风亭》讲述了他的一次脱胎换骨的顿悟:一日在松风亭附近散步,感觉到脚力疲乏,想要休息一下,却见供人休憩的亭舍还在很远的地方,心想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过了很久,忽然领悟:这里有什么歇不得的!难道非要去亭子不可吗?这样一想,就如上钩的鱼儿忽然获得了解脱,心下无比轻松。苏东坡的这个领悟可谓洒脱得彻底,正像他文末所说:即使是在短兵相接,鼓声如雷的战场上,进则死于敌手,退则死于军法,无论身处什么样的艰难时刻,都不妨放开,歇足歇透。此时五十九岁的苏东坡对于人生的领悟已到了一个我等俗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不仅是旷达,更是一种超脱了,摆脱羁绊,不去想过往未来,只要尽情享受当下。有了这样的领悟的苏东坡在惠州乃至后来海南儋州这样的穷山恶水之地,都能感受到一种美好,从以往黄州的无奈之闲,上升为主动在闲中享受生活。这种超然洒脱在《别王子直》和《儋耳夜书》中也有鲜明的体现。这里我们讲一讲《儋耳夜书》。

 苏东坡被贬谪到海南儋州后,当地州官因为敬重东坡,让他们一家住在官府里,定期发给官粮,可是后来他们被州官的上司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处境十分凄凉,是当地官民帮助他们在桄榔林搭建了三间茅屋栖身。苏东坡感受到当地百姓的淳朴善良,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意。这篇《儋耳夜书》,记录了他来到儋州两年半后正月十五上元节的一次夜游。儋耳就是儋州。

 “那天晚上,有几个老书生来拜访我,说:‘这么好的月夜,先生能出来一游么?’我欣然答应,跟着他们去了。漫步城西,进入僧舍,穿过小巷,只见汉族百姓与少数民族百姓混杂在一起,卖肉的卖酒的各种小商贩很多,热闹得很。夜游归来已经三更了,家里人已经关门熟睡,鼾声连连了。我放下拐杖笑了,什么是得,什么是失?问自己为什么笑?我是笑我自己啊,然而也是笑韩愈钓鱼,钓不到鱼就想走开,却不知道钓鱼者未必要钓到大鱼。”

 韩愈曾写诗说他钓鱼钓不着大鱼,埋怨水太浅,要另觅垂钓佳处,其实是暗指自己境遇不好,不得志。这里苏东坡用这个典故,嘲讽那些在意功名利禄的人,表达自己超然洒脱,抛却浮华名利,自得其乐的思想情感。

 我不由得想到了他在黄州写的一首词《临江仙·夜归临皋》。词中,同样是夜归,只是不是与老书生们兴致勃勃地夜游上元灯市归来,而是在东坡雪堂饮酒归来,“夜饮东坡醒复醉”,酒醒后接着喝,又喝到大醉,这种情况多半是心中苦闷郁结,借酒浇愁。同样是被关在门外,但却不是像《儋耳夜书》中那般超然洒脱地“笑”,而是孤独地“倚杖听江声”,胸中涌起的是“长恨此身非所有,何时忘却营营”的感慨,产生的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向往,表达出一种无法解脱而又渴望解脱的人生困惑与感伤,体现出飘逸旷达与悲凉伤感交织的复杂心境。而在《儋耳夜书》中,我们可以看到苏东坡已经放弃了无妄的追求,忘却了之前一直困扰他的“营营”,以一颗平常心来面对自身的处境。“盖自笑矣”,他笑自己什么呢?他为自己上元节夜游的欢乐而笑,他为儋耳市井热闹,民风淳朴而笑,他为自己夜游归来吃了个闭门羹而笑,他为自己能尽兴享受生活而笑——他已经完全实现了灵魂的自由,获得了心灵的解脱。也许,外人看他是身处“逆境”,而他自己则已经将它当作平常之境,泰然处之,并能充分享受生活的乐趣。这种纯然的旷达超脱是苏东坡经历了几十年的坎坷浮沉才获得的人生财富。

 无论是“杂”,还是“趣”,或是“达”,其实我们读《东坡志林》,归根结底,读到的就是一个“真”字,这是一个真性情的东坡先生,这是一个真实的苏东坡的世界。当然,真实的苏东坡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也有愤愤不平的时候,他也有简单偏激错误的判断。《戏书颜回事》中苏东坡就愤愤不平于贤人因贫困早亡,而盗贼却长寿不死的不公。《辨荀卿言青出于蓝》一文中,他批驳荀子提出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对荀子的“性恶说”,说人家是“醉梦颠倒之言” ,就显得简单化和片面化,语言也过于偏激了。不过,这样的苏东坡不是更真实,更可爱吗?

 这样的一本《东坡志林》,放在手边枕旁,随时都可以翻阅几篇,读读,想想,有时会心一笑,有时感叹一声,有时沉思片刻……它不会像悬疑小说那样令你废寝忘食,欲罢不能,也不会像教科书那样面目严肃,甚至索然无趣,当然也不会像某些时尚读物那样简单浅薄,让你一目了然。《东坡志林》,就像它的作者那样,恬淡、洒脱、充满智慧、耐人寻味。它经过了千年历史的考验,经得起反复阅读,每一个时代的读者,每一个年龄阶段的读者,都能从中找到打动自己心灵的东西。

《东坡志林》读后感2

 是夜,余再读《东坡志林》,感慨颇深。

 此书所载各篇,大多留有写作年月,早者为元丰年间,晚者系元符四年(公元1099年),前后历时廿余载,始于被贬黄州,止于元符四年遇赦内徙。计二百零三篇。内容颇为丰富。正如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5)赵用贤《刻东坡先生志林小序》所言:“皆记元祐(当为元丰)、绍圣二十年中所身历事,其间或名宦勋业,或治朝政教,或地理方域,或梦幻幽怪,或神仙伎术,片语单词,谐谑纵浪,无不必具。而其生平迁谪流离之苦,颠簸困厄之状亦既略备。

 然而襟期寥廓,风流辉映,虽当群口见嫉、投荒濒死之日,而洒然有以自适其适,故有不为形骸彼我,宛宛然就拘者矣”。赵氏所述甚详,余亦有此感。

 纵观《东坡志林》,足以窥见东坡之学养、思想及世界观,东坡不愧为是一位学无所不窥之大学问家,他于经学、史学乃至诸子百家颇有研究,且特重视经世致用和以史为鉴。毋庸讳言,尽管东坡所论时有偏颇,不足取之,但足见其用心良苦,古为今用,欲垂戒于后世。

 苏子不是纯儒,且对儒、释、道三家兼容贯通,《志林》所载“佛教”、“道教”各篇中具见,在“修养”、“异事”亦可见。他佛学修养颇深,盖因其与和尚、道士交往甚密,又读过诸多佛经,对佛典之娴熟,如数家珍。然而,苏子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谈佛论道,时而近于戏谑,如《论修养贴寄子由》,即可管中窥豹也!《志林》涉及道家者,主干非道家之哲学观点,而是道家之养生、导引、炼丹、辟谷等。苏子对《易经》亦颇有研究,不仅著有《东坡易传》九卷传世,且精通占卜。余曾躬身拜读数遍,印象颇深,诸多阔论,熟记于心。特别是卷三《记筮卦》,系为其弟子由所占卦辞,他自以为“考此卦极精详”,且亲口传授其二子苏过,又“书之藏之”。

 综观苏子论易,似觉其甚为迷信,且相信命运,“命分”类三篇足见一斑。他认为“人生自有定分”,韩愈以磨蝎星为身官,他亦以己磨蝎为命。所以“平生多得谤,殆是同病也”。又曾说马盟得与之同年同月而生,生日比其晚八天,“是岁生者,无富贵人,而仆与梦得为穷之冠。”东坡又颇通医术,《修养》、《疾病》、《技术》三类,不乏有此记载,从《志林》一书,足见苏子乃是一位杂家也!诸位如有兴趣,不妨一阅,定会受益匪浅。

《东坡志林》读后感3

 近日读《东坡志林》,饶有兴味。尤爱其《记承天寺夜游》一文,读之忘神。全篇仅计八十三字,简洁得无以复加,却有涤肠荡肺之玲珑通透感,数度迷的我神魂颠倒——文言文就是能这么地风雅与性感。置身于快餐文化大行其道的当下时代,语言的精度和纯度一贬再贬,在不远的将来或许就要消匿了;有言道“尘沸乱心,草木润性”,能“润性”的何啻草木,偶尔去古书里肆意徜徉一番,也不失为一种精神的返璞归真之旅。由此看来,“埋头故纸堆”有时倒未必是件坏事儿。

 然而翻到《论古》一章时,却有些大跌眼镜了:苏东坡这样的大文豪,作起政论来竟如此幼稚!只看《武王非圣人》一篇,便可知其“迂”。终究是书生体质,文人气太重。古之理想主义者每每在现实碰了壁,便总免不了要借笔杆子发一番牢骚,只是这牢骚发得有失水准,反倒贻后人以笑柄。

 先秦以降,中国的多数古典文学固然有堪与西方比肩的美学成就(甚至在某些领域超越了西方,个人拙见),但总归欠了点气度和格局。这原因就在于它始终在儒家的世界观价值观体系内转圈,即便是最富有谋略和见识的那一批智人,也极少有突破这一局限者(魏晋人物除外),说来论去都是“忠君”“爱国”“治民”那一套,殊途同归而已。“致君尧舜上”的期许固然是伟大与美好的,却终究是海市蜃楼,这个梦陆陆续续做了几千年还颠扑不破,儒士之心诚可感矣——要我说,“Utopia”(乌托邦)这一理念,当起源于中国。

 古人自古就有“天下观”,但这“天下”,其范围似乎也只涵盖了华夏大地及其周边部分属国,至于那遥不可及的域外,傲慢而务实的中国人必是不去费心的。这个风气长久一贯地沿袭下来,使得我们的精神土壤从根本上无法繁育出具有“世界性”意义的文学;而在儒家“官本位”文化下熏陶了一代又一代的士人,亦早已在不自觉中成为君权体制内的合作工具。早年周作人曾审视中国古典文学,看看到底有多少作品当得起“人的文学”,结果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寥若晨星(《红楼梦》应该算一个罢)。人文精神的贫乏始终是华夏文明的阿喀琉斯之踵,近代以来,是在西方文明的观照对比之下,我们才蓦然惊觉了自己的意趣阑珊。

 苏子可谓盛德高才矣,尚且不能免俗。览其《雪堂问潘邠老》一文,分明在“入世为宦”与“出世归隐”间摇摆不定,犹难自决。“儒道双修”只是一种体面的说法,真实情况就是:想”儒“而不得,只能修“道”以遣怀。也幸亏此类人数千年以来不在少数,否则我们的文学史真是太萧条了。

  我精心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