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写景散文 - 八月蝉鸣(作者:夏栀子)

八月蝉鸣(作者:夏栀子)

进入末伏,蝉鸣愈噪。周末一大早,阳光从云层后刚散发出一点微光,它们便开始不厌其烦地聒噪,一声紧似一声,声声急促。我到阳台寻找这声音的来源,觉得像是小区院墙外邻家大门口的几棵白杨树上来的,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不知道哪个方向来的。

反正只感觉被这声音包围着,一会合唱,一会独唱,长长短短,此起彼伏,高亢激扬,没完没了。仔细听,还真不是毫无章法,总有一只领唱的,“知了知了”有节奏地鸣叫,连叫几声,以一声长长的下坠音结束,其它的便统一配音,嗡嗡嗡声一大片。紧接着下一轮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绝对不会耽搁。

傍晚的时候,如果上北塬去,一走进绿荫如盖的村子,首先迎接你的,必然是浓荫间传出的大片蝉鸣。我常常会在走下涝池口,快进村的时候停顿一会儿,先感受一下夏日的村庄,到处浓荫蔽目,养眼养心。伴随着一声声蝉鸣,村庄却显得愈加静谧安逸,一片安详闲适。

想起小时候的夏天,村里有个自家叔叔,正当年轻贪玩的年龄,下涝池游泳,草丛里捉蛇,上树逮知了。和我们炫耀起他吃知了的情形,说得口沫横飞,夸得美味无比。说是在傍晚时,翅膀粘上露水的蝉便飞不高,不是掉下树来,便是停在不高的树丫上,特别好捉。他们几个便捉几十个,回来在油锅里一炸,那香得,堪比皇宫御宴。说是说,因为胆小,我从来没敢尝过,连看都没敢看过。

倒是想起,最近一段时间,有时上北塬,会去新修的清川路走一走。这条路直通到洛河边,有点缓缓的坡度,宽阔平整,夜色降临后,路灯会按时亮起来,路上散步的人很多。走着走着,便有蝉从路边的树上掉下来,有的在快落地时又尽力飞起来停落在某处偏僻的低枝上,有的就掉在路面上半天飞不起来。我离得远远地看孩子爸走过去捡起,然后往空中使劲一抛,大多也就飞走了。也难怪人们比喻什么东西太薄,常用“薄如蝉翼”来形容,一点儿也没枉说,那么胖乎乎的身体,却只有薄薄的两片翅膀,只要一粘上潮气,还怎么带动笨重的身体起飞呢。

以前在乡镇工作的时候,要说夏天蝉儿最密集的地方,应当首推在四皓乡林业站(四皓那时还不是街办)时,那时站上离乡政府远,和其他几个乡属单位一起,被安置在撤区并乡后的原胡河乡政府大院内。一出院门,两排参天大杨树,中间夹着宽阔的沙土路,笔直通往河边的信用社,再往左拐走一段,就到了回城的官路上。不知道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还是树木集中的原因,每到夏天,这里的蝉就像天天在赶大集,其密集程度我从来没见过。

早上出门,走在这条路上,总能看到几乎每一棵树周围的地上,都会有掉落的不知道死活的蝉。小心翼翼地走着,担心一不留神就会踩上。有一回,早上起来打开门,外面的大房间里一股子皮肉的焦糊味,特别难闻。忍着恶心寻找气味的源头,终于在蜂窝煤炉子里找到一只烤糊了的蝉。我的炉子上还蹲着一铝壶水,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壶下扑了火的。捂着鼻子用火钳夹起来扔掉,好几天鼻子里那股气味挥之不尽。

附近的村民常在夏天的早晨,拿了长竹竿和洗净的蛇皮袋子,在门口的树上捣下蝉蜕捡拾进袋子。我好奇地去瞧稀罕,攀谈之下得知,这儿的很多人,到了夏末秋初,都会大清早出动,捡拾蝉蜕去卖掉,换一些零用钱钱。蝉蜕是中药材,专门有人收购。有的人一个早上就能捡拾大半袋子呢。他们还说,老乡政府门口这儿并不算多,村里还有好些地方,比这儿可要多多了。

离开四皓已好多年了。当初的两排直入云端的大白杨树和那个旧迹斑驳的大院子早已被现代化的高速公路和高架桥所取代,当地的村民是不是还会在八月初的立秋之后扎堆捡拾蝉蜕去换钱,我已说不清,却时常在梦里回到那里,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夏夜晚风中,两排白杨树的叶子飒飒作响。朦胧的夜色里,大门两边林业站和畜牧站的房脊若隐若现,衬托着微弱的天色。凉风习习,四周安静,蚊子也不见了踪影,只有草丛里虫子的呢喃忽远忽近,仿若催眠曲。

小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解蝉的构造和习性,说蝉的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是它在吸食树干的汁液时,肚腹发出的声音。但现在只要打开百度搜索,给出的答案却大同小异:“蝉鸣声是雄蝉在求偶季节发出的求偶信号,这种鸣叫声在250米外都能听到。”而且据说蝉的成虫只有雄蝉会鸣叫,雌蝉不会发声。有了百度以后,我从来没有百度过蝉,认知还停留在小学课堂上老师的讲解上,百度给出的这个答案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不管蝉鸣是什么原因,蝉是害虫确凿无疑。也许它不过是预知到季节变换,生命即将走向凋零,用更激烈的鸣叫来表达对生命的不舍罢了。柳永的一句“寒蝉凄切”,便极为形象地刻画出了秋蝉鸣叫时的急促和凄凉。但从古至今,蝉鸣和蛙鸣、萤火虫一样,代表着整个夏天以及夏秋的过渡阶段,人们也一致地对这种害虫格外宽容。也是,试想一下,假如每年的七八月份缺少了蝉鸣,我们会不会感觉一直都没有真正走进秋天…………

作者简介:柴军霞,笔名夏栀子,陕西洛南人,有散文、诗歌作品在网络媒体刊发。现供职于洛南县林特产业发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