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怀每欲赋登楼,云影山形契水流,
无梦无醒接瀛海,方生方死晓清秋。
叶芝灵视都何幻,毕叟神牛更远游。
雪意霜钟同坐忘,一根终是为谁留?
诗起源于抒情与叙事,但不止情与物,诗还可以思。思是抽象的,诗是具象,但诗如何表达思?
办法是用「客观对应物」,目的是要感觉思想就想感觉一朵玫瑰花的香味一样。「客观对应物」看似高深,但卑之无甚高论,「表现情感的唯一艺术方式,失去找一个客观对应物」换句话说,找一组事物、一种情景和一串事件,诉诸情感经验的外在的东西一旦出现,特定的情感就会立刻被呼唤出来。
江弱水特别欣赏诗人张枣,又引用了张枣谈论诗与思,主观与客观的访谈:「我特别想写出一种非常感官,又非常沉思的诗。沉思而不枯燥,真的就像苹果的汁,带着它的死亡和想法一样,但它又永远是个苹果。」
苹果还是苹果,却能带着想法,诗才能做得。
既然诗能思,何不再进一步,升到哲学层面去?发明了「客观对应物」的艾略特说:「诗人不一定要对哲学或者其他学科投入兴趣。我们只能说,在我们今天的文化体系力,诗人们写的诗肯定费解。由于我们的文明变得极其多样和复杂,作用于诗人精细的感受力上,也产生了多样和复杂的结果。诗人必须变得越来越全面,越来越隐曲,越来越间接,以图挤迫语言,必要时搅乱语言,去就他的意思。」
1945年12月5日,毕加索画了一组11张关于牛的画,这11张画从一张写实主义版画开始,逐渐消去细节和形态,留下神质,发展成抽象线条,可以说这是庖丁解牛的另一种诠释。
欧阳江河 《毕加索画牛》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毕加索在画牛。
那牛身上似乎有一种越画得多
也就越少的古怪现实。
“少”,艺术家问,“能变成多吗?”
“一点不错,”毕加索回答说。
批评家等着看画家的多。
但那牛每天看上去都更加稀少。
先是蹄子不见了,跟着牛角没了,
然后牛皮像视网膜一样脱落,
露出空白之间的一些接榫。
“少,要少到什么地步才会多起来?”
“那要看你为多起什么名字。”
批评家感到迷惑。
“是不是你在牛身上拷打一种品质,
让地中海的风把肉体刮得零零落落?”
“不单是风在刮,瞧对面街角
那家肉铺子,花枝招展的女士们
每天都从那儿割走几磅牛肉。”
“从牛身上,还是从你的画布上割?”
“那得看你用什么刀子。”
“是否美学和生活的伦理学在较量?”
“挨了那么多刀,哪来的力气?”
“有什么东西被剩下了?”
“不,精神从不剩下。赞美浪费吧。”
“你的牛对世界是一道减法吗?”
“为什么不是加法?我想那肉店老板
正在演算金钱。”第二天老板的妻子
带着毕生积蓄来买毕加索画的牛,
但她看到的只是几根简单的线条。
“牛在哪儿呢?”她感到受了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