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时你就站在门外,爸爸。你两只手绞在一起,眼睛向这个房间不住地望着,你在迎接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爸爸。你几次靠近那个尺方的玻璃上,试图透过它,能突然间看到我,或听见我的声音,我知道你在这样,爸爸。护土狠狠的用眼剜了你一次,又一次,而你还是这样急急地想看我,我知道这个,爸爸。
可我依然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爸爸。我还有许多未了的心事呀,爸爸。我有几句话必须在我出生之前说出来的,爸爸。我不要等我象你一样满身的疲惫,累得忘记把那想说的话说出来。那句话,我想了十个月了,爸爸。它象一只小兔一样,在我的心间跳跃,我已经按捺不住它了,爸爸。我得说出来。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的模样了,爸爸。在我未成形之前,你就构思着我的模样了,爸爸。你将夜晚深邃的星空抟成了我的眼睛,你将泰山的形体敲打成我的脊梁。你涉遍了千山万水,只是为拼凑一个未来的我呀,爸爸。你布满尘土的衣衫在被妈妈洗涤时,我看见了,我好想摸一下的,妈妈笑我不乖,打扰她做事,爸爸。你不要批评妈妈,她不知道我的这个秘密呀,爸爸。
好多次,你俯下身子,轻声的与我交谈,我开心极了,爸爸。你摸我的小脚,你说,我肯定象你,爸爸。我拚命地吮吸你的气息,极力想把自己长成你的模样,我要自己伟岸正直如你,爸爸。我在妈妈的怀中,想你,爸爸。我好怕妈妈生气呀,爸爸。我好想对你说,你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我们已经对她索取了太多,对不起她了,是不是,爸爸?
我想说的那句话,就是,我爱你,爸爸。还记得爷爷吗?那个象你挚爱我一样,挚爱你的爷爷呀。其实,你也是那么爱他的,可是,你至死不肯说出这句话,爸爸。爷爷走了,在无数个深夜里,我听见你愧疚的声音了,爸爸。我不要这样,我要说出来,爸爸。我爱你,爸爸。
我爱你,爸爸。我不会羡慕那些身为高官或巨商家的孩子,爸爸。我为我是平凡的你的儿子而自豪呀,爸爸。我不会为没有吃肯德基或没有穿梦特娇而心生妒嫉,爸爸。我会因为你教会我快乐地过着艰苦的生活而为你和我喝采的,爸爸。我不会因为长相平常或丑陋而厌弃自己的,爸爸。我会用你给予我的才气去支起了一片晴空的,爸爸。
我爱你,爸爸。我会用稚嫩的小手,抚平你额上的皱纹;我要把我的笑贴满你苍老的脸颊;我会一个猛子扎进你的胡须,与你一同翻阅那些鲜为人知的你的故事;我会泛一叶扁舟,到你的心海,与你一同梳理你那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爸爸,我不止于要做一个让你骄傲的儿子,还要做一个与你相知相守的知己。
我爱你,爸爸。在你的暮年,我愿化成你的拐杖,拄你阅遍千岩万壑,读遍朝霞夕露,听遍海川的细语。
爸爸,我还有最后一句话,那就是,谢谢你,爸爸。哇——的那声啼哭,你不要以为,是我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爸爸。你知道吗,我其实等这一天等了许久,我为我成为你的儿子而庆幸呀,爸爸。那一声啼哭,包含了我所有话语:我爱你,爸爸! 谢谢你,爸爸! 我感谢生命的奇迹,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们的相知相守,是上天多大的恩赐呀,爸爸。
我爱你! 我亲爱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