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那一天
你呵,抛却了少女的娇羞
曾为我如火地盛开过
一年又一年,又到了“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突然,就想起她来,想那时的她和那时的我,还有她的此时此刻。怎么说呢,想她的时候,仿佛空气中都有一股夏荷的清香,在静谧的夜色里幽幽地释放。
时间过得真快,似乎转眼之间,却已经两年不曾见过她,不知道她过得好还是不好。
前些日子,不知是高考临近,还是其他缘故,我突然想去那河渠边走走。那条河渠离她家很近。我想是想能见到她,却又想不见到她。那天,在河渠边坐了许久,看翠绿的荷叶,遮蔽所能目极的水域,那架势倒像是她,特霸气,他们倒真是生在一起的。终究,我未能想好要不要见她,而她也没有刚巧从那里走过。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看来我是没那个命。
其实,不见也好,不见有不见的好处,见了反倒是不好。
听说她已是订婚将要嫁人了,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却没有一句祝福给她,反倒心里有些很不是滋味。有些苦涩吧,像是莲子未熟,却被我咬破。难道她的他会对她不好,我自己都摇头,因为我未曾见过的那个男子一定是深爱着她的,而她也会去努力地爱他。我想到这儿,就难免不暗暗发笑,可这浅浅的笑里也净是苦涩的。
我不能说我从来未曾有一刻爱过她,一定有一刻是曾爱过的,也许那一刻就是离别那天吧。
那天,周六放假,黎淑一早就打电话,通知我放学把她送回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记得初见她时,黎淑就已经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久而久之,也是我无话不谈的朋友。虽然我们在一起可以算是无话不谈,也没有似毫忍让彼此的意思,但也并不是所有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那时,要不是黎淑,我只能了解一个表象的她,只把她当做一个很铁的“哥们儿”而已。而我却不解她的心事。
后来,听黎淑说,我转校的那段日子,她就变得沉默许多,总是心事忡忡的样子。她还写了一封足有二十八页纸的长信,却不知怎的装好后又撕掉了,后来被黎淑用胶水粘好给我送到家里,我就在厕所里品读了她的残卷,不过全是琐碎的小事儿拼就的流水账。那段时间,黎淑还老和她一起逃课,直奔操场躲在角落的大青石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我的话题。结果,她们没过多久,就转到了我邻校,很巧地总是每次都能在校门口见面。每到周末,就会聚在一起,在校区周围的巷子转个没完,笑骂声、争论声,也就从未间断过。
还记得有一天,是我和分了N次女友第N+1次分手。我倒是的确有些小失落,被她笑话没回嘴,就被她堵在一个墙角审问起来了。问我是不是难过了,我没接她的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说落起我前女友诸多不是来,又把我好夸了一番,直把我给逗笑了。我告诉她我不可能和那个“N+1”真分手的,顶多不过三天,她倒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过一会儿,我偷偷看她,却看见她眼角有着刚抹去的泪痕。那一刻,她显得那般可怜,全不见昔日的强横。
我总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最起码会走完整个中学时代,可分别的日子却急急地赶来了。和往常一样,我一放学就去邻校门口等她,却迟迟不见她走出来,我又打不通黎淑的电话,险些看校门的老大爷都要出来轰我了。正当我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她孤零零地走出来了,却抱着所有的书,还提着一兜一兜的生活用品。我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却笑得很灿烂地让我开车。一路上,我们就这么心照不宣,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她家门前,才说让我去河渠那边等她。望着她家的大黄狗,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又重重得点点头,开起车来就头也不敢回的走了,大黄狗还很激动地追着“送”了我好远。
那是第一次到那里,并未发觉那里的景色很美。我倚着摩托车发呆,只想着她能早点儿出来,过了一两个小时,她却还没出来。无聊至极,我转了几个圈,坐在河渠边上,“一,二,三……”地数起荷叶来。可巧,正远远地,瞅见一朵红荷,在万千绿叶中那般扎眼。
她摇着一叶莲舟,从极目的远方而来。
不知这世间以何为最,只独选你最爱的,即便不能相伴左右相伴永远,那也能永远如此夺目地闪烁在你的记忆之中,直到你依然恋念着世间的一切美好,那么你就不会忘记她。
她是个明智的女子,也是一个炽烈的女子,就如那夏日红荷。我说,即便有一天,我会忘记她的样子,会忘记她的名字,但我至死都难忘的是她那一刻像极夏日红荷,却也是万绿丛中唯一的一朵。
那一日,势如诀别。不期而至。而今,她已是昨天的人。
但那一刻,着实难忘。你看见她,就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一切。仿佛那一切都是虚设的光景,你的手就那么不自主地被她拉住,拉上了莲舟。她始终含笑,是你从未见过的.样子,如夏日红荷初绽时的那一抹夹杂着欣喜的娇羞。连佛家子弟也会经不住,轻轻低吟一句:“最恋那一低头的娇羞,恰似一朵莲花的温柔”。美丽的女子再卖弄风姿也不过如此,而智慧的女子却可以无限的美丽,因之智慧是永不枯竭的宝藏,而美丽于岁月而言只是如昙花一现的浮华掠影。
她的红衣,她的绿裳,怎么会是一个女子的装束,那是夏日红荷的才对。芳香宜人,最好不过如此,一如黛眉之上与日晖相映的灵智光泽。或许她还有一种期许,也许不过是错觉罢了。如若不然,你欲动的红唇,又怎么的对上只是她离舟而去的背影,那一刻是有着一丝忧伤的吧。她让你拥有的不是最后一刻的尴尬,而是你的认可足以,她知道了,心满意足了,就绝不会忘乎所以地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而你又会因此能更深刻地记住她——一如夏日红荷,任你远观,绝不许亵玩。
莲舟之上,她曾是这般说的,“你知道的,我爱一个人,很难启齿,不如断的彻底”,你尚还未解,她已是这般做了,那个人不是你的臆想,是你自己。她问你,“她如果不爱你了,你会怎样?”你说的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爱她,已足够”。她为此,是有过一刻钟的黯然神伤,却不会再一次潸然泪下,而这回答有岂不是在她意料之中,继之而起的,又是她那淡然地微笑。你或许听不见她的低语,“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努力去爱”,却未听懂那是她的誓言。
你以为她靠近你,极其暧昧,就是迎合你的玩世不恭,就大错特错了。结局早已在她的计划之中,是的,她从未改变过初衷,她爱你,从始至终,却深知得不到,从那一刻就已选定放下。即便你是她最难抵制的诱惑,在放弃之后依然渴望你的深情一吻,但还是极力克制,因之她输不起那一生的戏码。你不懂她那一刻的百感交集、愁肠寸断的心,该是如何忧伤,竟只装出优雅而淡然的模样。
你可曾注意她,是的,你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可曾想她没有回头,也不会回头。她深知自此别后,即是永别。她也是女子,你也曾见过她眼角的泪痕,足见她有一颗柔软的心。所以,那一刻,她早已泪落如雨,怎肯让你看得见。
如是这般,在一个无人的深夜,对着静谧的夜色,你想到了这一切,又能如何。她所做的一切,为的是谁都无关紧要。因为那年那月的那一天,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卑微地证明曾有一刻钟你爱她。在这个夜晚,你读懂一切后,除了泪水滑落脸庞,还有何话可说?
你不会忘记,她是让你知道,她愿做你夏日的一朵红荷,为你盛放如火。
即便有一天,你真的不记得她的样子,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但你一定还会默念着:你是我夏日的一朵红荷/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你呵,抛却了少女的娇羞/曾为我如火地盛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