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山谷幽兰 // 责编:一默
去年五一节休假回老家去看年迈的母亲,我刚拎着大包小裹的从大巴上下来,正踌躇之时,一辆白色小轿车嘎然停在我 的 身边。随之一个一头短发的漂亮女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向我喊“兰妹子,快上车,我送你回家。”我愣看着这个喊我妹子的女人,竟一时认不出她是谁。她看着傻站着的我,从车上下来拿过我的东西不由分说,一边往后备箱装一边说“兰妹,我是你邋遢的石头嫂子啊,真不记得我了吗?”看着她时髦的短发,得体的休闲装和略施粉黛的脸。这哪里是我所熟悉的石头嫂子呢,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蒋雯丽出现在我面前。
一路上石头嫂子一直关心地问着我的近况,又述说家乡最近几年的变化。而我则在想“邋遢的石头嫂”是遇到世外高人了吗,让她如此脱胎换骨了?
在我不着边际的遐想中,车子已经开到了母亲的家门前,石头嫂子让我给母亲代好,说她有急事忙着回去,改天再来看望我的母亲。于是开着车一溜烟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到了屋和母亲和哥嫂嘘寒问暖后,话题自然落在了石头嫂子身上。母亲说你的石头嫂子现在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两个儿子都已经硕士毕业参加了工作。孩子要接她进城,她不去,现在在村头开了一家超市,和城里一个退休的教师重组了家庭,那个人还来咱们村倒插门了,据说是你石头嫂子的笔友。你石头嫂子还兼做什么互联网的业务,这个我也说不明白,只是你的石头嫂子现在是咱们村的名人,再也没有人背后喊她“邋遢的石头嫂子”了,见了她,大家都得要高看一眼呢。母亲滔滔不绝地说着,那表情非常自豪,就好像在夸自己的孩子。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想起了石头嫂子艰辛的过去,还有她和妈妈在苦难中结下的不能忘怀的真情。
石头嫂子其实是我娘家村独一无二的美人,可是自打她出现在我们村,并没有人好好待见她,背地里常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提起这些还得从石头哥被高中学校开除说起。
那一年,村里大我十岁多的石头哥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入县重点高中。守寡多年的石头娘喜极而泣,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凑够了石头哥的学费,开学那天,大家高高兴兴地把村里这个唯一的高中生送到村口。可想而知,石头哥的身上是寄托了全村人怎样的希望啊!
可是仅仅一年,石头哥就被学校开除,原因是殴打老师,和女同学谈恋爱。
石头哥 缀学 回村了,他的母亲从此一病不起。在老人家弥留之际,一个女孩风尘仆仆地来了,她就是后来的石头嫂子,就是那个被学校指责和石头哥谈恋爱的女孩。女孩跪在石头哥母亲面前失声痛哭……她说是她害了石头哥,其实开除事件的本来面目是,那个主管政教的老师,借做思想工作为名,单独把这个美丽的女孩叫到他的单身宿舍,哄骗利诱后竟要施暴于她。正巧被去另一个老师宿舍还书的石头哥遇见,他听见呼喊声,不由分说踹开门从女孩身上拉开那个禽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由于那个禽兽老师一直是“优秀”教师,没人相信女孩和石头哥的话,就这样石头哥和女孩被双双开除了。女孩回家后也被继母和不明真相的父亲赶出了家门……
听了女孩的哭诉,石头哥的妈妈把这两个苦命孩子的双手放在一起,终于闭上了她的双眼没有遗憾的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没有婚礼,没有掌声,没有祝福,只有两颗心彼此紧紧 的 相依……一年后,石头嫂子生下了两个双胞胎男孩,取名大石,小石。虽然很贫穷,但这个小家庭却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然而命运多桀,两年后,石头哥在帮别人家打水井时,由于上面绕辘轳的人的失误,把装着井泥的桶落到井下,正在井下干活的石头哥当场身亡。打井的人家没有给任何补偿,只承诺石头哥一家的农活他们都包了。看着那家人也不富裕的生活,善良的石头嫂流着泪答应了。
可是人心难测,在后来的农活劳作中,那个男人看见石头嫂子的美貌,总是垂涎三尺,言语挑逗,最后竟然不知恬耻的要动手动脚。气愤的石头嫂后来拒绝了他们的一切帮助。倔强地领着两个孩子下地,用镐刨地备陇。她家的地和我家的地都挨着,善良的妈妈看见她们娘三如此艰辛,晚上就和爸爸悄悄商量,让爸爸用马拉犁杖起早和她一起无偿的把石头嫂子家的地给趟了。就这样一个贪黑,一个起早的光景,石头嫂子家的地和我家的,爸爸就都犁完了。
后来石头嫂子知道了,和妈妈哭着说着感激不尽的话。最后又和妈妈说:“婶子,我们非亲非故,你们总这样帮我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您和叔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妈妈爽快地说“孩子,你尽管说,只要叔婶能帮得上,没问题。”于是石头嫂子就说出了她的计划:她想借钱买头毛驴和车去收破烂卖,这样也可以拉着她的两个孩子,生活也有个着落。她说要把地让给我们家种,她就不种地了,只要爸妈帮她能借到钱。母亲看到石头嫂子 说的 头头是道,当时就答应了,只是有个条件,那个秋天地的收入,石头嫂子照常收,爸妈不要,要是收破烂确实收入不错,石头嫂子的地来年可以包给我家,按承包地数给她钱。石头嫂流着泪答应了。妈妈拿出了我们家所有的积蓄,又和亲戚借了点钱,和爸爸一起帮石头嫂子买来了一头老实的毛驴和比较便宜的车。就这样石头嫂子开始了母子三人收破烂的生涯。
由于石头嫂子与生俱来的美,她这样抛头露面走东窜西怕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她把长发剪了,成了一个假小子,带个埋汰的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帽子,脸上粘满灰尘故意用手抹得一道一道的,穿着石头哥昔日留下的男人衣服,把自己打扮的邋遢的一塌糊涂。从此三里五村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带娃收破烂的“邋遢的石头嫂”,再也没人记得她曾经的美貌。
倏忽三十年过去了,两个孩子在她艰辛的‘换破烂’的喊声中长大成人。昔日的“邋遢的石头嫂”不见了,生活如今终于还原了石头嫂子的本来面目,她的坚强,她的智慧,她的美丽,她的优雅!
我骄傲的石头嫂子, 社会 在进步,我相信你的生活,不!是我们大家的生活,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