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靳展
图:靳展
离开老家时,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以后的岁月里,乡土的情怀,念旧的心绪,对根的依恋积赞成梦,促使我那年回老家过了一个年。
老家人把我们的回来,看得特别重。刚到家那天,几个叔伯兄弟赶集上店我我们准备去了,就连七十多岁的婶娘也踮着小脚忙前跑后。左邻右舍,那些苍老的、年轻的、幼稚的、陌生的、熟悉的面孔,用微笑把我们一家围拢起来,论世风、话桑麻、发牢骚、谈物价…...掺杂着那不起烟、焰火旺、不逸灰的包谷芯火,把整个屋子塞的暖烘烘的。
满囤哥也来了。他一只脚踏在门坎上、身子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像在看热闹。我赶紧给他敬上烟,并热情地请他进屋坐。
满囤哥和我家是前后邻居、他比我大几个月。我俩是光屁股伙伴。我俩出生那年,正是苦日难熬的时期,他爹说为有个能吃饱饭的念想,就起名“满囤”。
满囤哥咧着大嘴笑,把“过滤嘴”拿到火上猛吸。他听说这烟一支值五毛多,惊奇地将烟从嘴里取出,拿着仔细的瞧,闪动着一双不大的眼,叹了口气:“唉、可惜人。”
于是就掐灭别在耳朵上、又吧嗒上了叶子烟。
满囤哥坐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低低的头时不时抬起对我憨笑两声,笑得很憨厚,憨厚得像他身上的土布衣裳一样拙仆。才三十多岁的人、精瘦、黝黑的脸上却挂上了老相,殷红?泪的双眼,显出忧郁,整个面容愁惨,好像总在回忆着什么不愉快的心事。听婶娘说,这些年你满囤哥的好日子少的可怜。
从拓宽的柏油村道和一系列近似城里的建筑方式,及村人花枝招展的服饰可以看出,都市文明是乎快速地蔓延到乡下了。庄稼人也无法即可去抉择,只有来者不拒,欣然接受。然而满囤哥家的那间土得掉渣的老土屋,依然趴在四面林立的楼脚下,显得那样颓丧。
土地承包后,满囤哥的日子年年渐好。婶娘说:就是你满囤嫂的肚皮不争气,下楼似得一拉溜,生上四个妞,从此满囤哥一家的日子也堕入了深渊,加之计划生育罚了一回又一回,孩子没吃没穿,学都上不起。“他没想个法?”我不解的问。“他有啥名堂,除了一身力,庄稼没钱上化肥,梨地没有四轮子,也够作难的。”婶娘怜兮兮地说:“一年到头打那一把粮食,扣这扣那,吃都不够,就这满囤还说,不拿住奸臣不刹戏,非捞小子不中。”
村人燃放的鞭炮,把小村的夜空照的五彩缤纷。从闪光的烟花中,我望着满囤哥那低矮的老土屋:满囤哥,你的粮囤何时能真的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