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中学大学一路浑噩的读下来,现在马上要进入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感觉自己学历上去了,水平却没什么提高。不管是张口说话,提笔写字,还是在键盘上码字总觉得自己的语言捉襟见肘,要表达点什么非得憋出一头汗不可。作为半个语言专业的学生,我一想到自己这幅下笔无神的样子总会窘出一身汗;而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多年,自己却一直浑然不知的时侯(我大概是在大学三年级系统学习翻译的时候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母语水平之低下)便想从自己和自己所接受的语言教育上好好反思一番,找出病因,也算给自己个交待。我主要想检讨一下自己的语文、英语学习。
先讲语文学习,我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语文不好就是犯罪。在与一些算得上老翻译的人交流的时候,我经常听到 “我中文不太好”之类的自谦,这自谦里往往带着几分得意,我不想对这种说法发表什么看法,但老翻译作为知识分子的一员以中文不好为傲这畸形的现象则充分反映出语文教育的贫血问题。我想这种贫血首先来自于大环境,也就是说国家语言教育政策导向可能存在问题。我们可以感觉到国家现在对外语教育的投入越来越大,这必然会挤压汉语的生存空间。我从小接受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种重理轻文的功利主义教育,后来外语进入教学大纲,“外语、车本、计算机,走遍天下没问题”又成了新的口头禅。仔细想想,作为一个中国人所必须要学习的语文居然一直没有得到公众的重视,语文一直被国人认为是不必学的学科,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懵懂少年又怎能得到正确的引导?社会大环境如此,教育部门所能做的也就有限:根据教学大纲的要求,语数外三科在我们的学习中并驾齐驱,不可偏废。我也在这种看似正确的教育思想下接受了相当长时间的语文教育,按说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但说句实话,这些年的教育真正进入自己灵魂的很少很少。翻出过去的课本来看,我发现课程安排还算合理。古诗古文,古代现当代小说,诗歌散文一应俱全,可为什么学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长进呢?我觉得首先是自己的问题,我一直没有认识到语文的重要性,但是也一直没有人来告诉我语文对于一个人,特别是一个中国人的意义在哪里,我想我的老师对语文对于一个民族的意义这个问题恐怕也不甚了了,或者他们认为对我们讲了也没有用,干脆就不讲了。我自己认识到语文的重要性和自己语文水平之差是在学习翻译的时候,当时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却苦于无法解决,每天忙着读书补课,长进也不是很大(欠了十几年的债要想还清谈何容易?)直到大四才得到一位老师的指点,此后我的语文水平还算有些起色。可在那之前,老师都干嘛去了?我又干嘛去了?我们应试去了!在那之前我忙着做题考试,老师则忙着教我做题考试,哪有功夫真正的学习语文呢?在这种“重成绩轻应用,重理论轻实践”的指导思想下,学语文好像是在学数学,而且学的还不是真正的作为思维艺术的数学,仅仅是在做一种低级的,类似计算器进行的运算。按我现在的理解,数学代表、训练的思维方式对于一个人是至关重要的,但在当时的我的理解里,数学只是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习题而已。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我学会加减乘除就好了,难道以后我买个菜还要用微积分?教过我的数学老师也不少,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课堂上告诉我学习数学的意义何在,他们重复的是公式、辅助线,对于数学所蕴含的精神他们根本只字未提,难道他们是想让我们在机械的操练中自己领悟出数学的真谛?老师您太看得起我了,起码愚钝的我是在这么多年后才领悟到数学的真正魅力,或许先知先觉的大多数同学早就领悟到您的妙门了吧。接着说语文,语文学习数学化的悲哀在于鲜活的思想变成了死板的填空、归纳大意和八股新作文,这样的学习一方面阻碍了我语文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也让我对语文兴趣索然,丧失了对语文的热爱,这往往会导致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缺乏文化认同感,没了文化认同感,老一辈学人作为“倔强的中国老百姓”的傲骨我看很难在我们身上体现。说完大环境、学校、老师和我自己,我想再说说家庭,因为家庭对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和未来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的父母都是大学学历,他们对于我的学习还是抓得比较紧的。可是他们是成长在六十、七十年代的人,思维水平和方式也自然属于那个年代。当时文化上的浩劫,让他们象那个时代的多数人一样生活在一种文化缺氧的环境里,这就使他们给我的指导非常有限。我并不是要否定那个时代所涌动过的真正的思想,但是对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思想和文化实在是太欠缺了,钱钟书看着文化的没落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悲剧,而从我的父辈到我,我们根本无缘得见真正的文化,这不是更大的悲剧吗?我的父母对我的学习抓得很紧不假,但在我现在看来有的环节还是不太得法的,最重要的就是我没有机会去接触真正的经典,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书一来我看不懂,二来就算看懂了也是浪费时间,没有“用”。所幸的是,我的母亲一直要求我背些东西,每天要练字,记日记,我虽然当时不理解母亲的用意,但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想我的同龄人恐怕很少会做这些练习。我的父亲虽然没给我介绍什么经典,但是他给我买了很多童话故事,我也因为这些童话故事,识字读书都比较早,虽然没得到真正古典的熏陶,在语文上还算入门不晚。先天不足,后天又营养不良,也难怪我生的如此羸弱,现在二十有志于学,说晚也不晚,只好更加刻苦,加强锻炼,力图有所长进了。
说完语文再说说英语,英语在我这一届是小学三年级进入大纲的,这与九零后零零后三四岁就开始的各种外语培训来说相对晚了一些,但十几年的学习应该可以让人流利的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思想,恰恰相反的是,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哑巴聋子比比皆是,张口能说几句的一下笔就是错误连篇,我的英语水平不高,但也不差,听说读写译还能勉强应付,考试也不错,但回想自己之前的英语学习,我感觉初高中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浪费时间,老师和我还是把大把的宝贵的时间花在了应付考试上。国家规定的公***英语四六级,专业英语四八级考试和一系列资格证书本意在促进英语水平的提高,可是却给很多学习者带来了负担,这也拉动了另一项产业的发展——作弊业,这就让英语学习产业化、庸俗化,好像人人都会英语,其实大部分人的水平远不够应付日常所需,我总觉得这样的导向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或许是我目光短浅,水平不够,以我的水平实在难以揣测国家在这一决策上的真正用意。现在讲讲我十几年学习英语的体会:就我接受的初级阶段英语教育来说,其思路方法还是基本正确的:先把基础打好,学学字母、发音、单词,按部就班的来,间以考试加以巩固;可到了初中高中的时候,我感觉这时的英语学习就不大对头了,我高中的一位老师居然会把一篇篇本来可能有点意思的课文总结成语言点和语法点让学生直接去背,听其他同学说,这种教学方式并不是个别现象,老师教的乏味,我更加极端——开学用一个月把她那些拉拉杂杂的讲义看过,就不再学英语,上课不听,考试照考第一,以示抗议,现在想来自己还是深受其害,而对教学来说,英语教育也走了语文教育的老路——这不是又把英语当成数学教了吗?我觉得,初高中英语完全可以用名著简写版进行教学,学生不懂就让他们自己查字典解决(这当然理想化了一点),虽然费时费力,但对培养学生学习的独立性是绝对必要的。我回想自己的英语学习比较成功的地方就是很早开始自己查字典解决问题,而不像多数同学,有个单词不认识就去问老师。但让我奇怪的是,老师居然乐意做一个“人体字典”,难道他们不觉得这是对老师的一种侮辱?具体说说语法学习,现在市面上飞的英语学习书最多的就是词汇和语法书了,学语言懂得语法是必要的,但是我看那些把所谓的语法知识背得滚瓜烂熟的同学不管是在日常运用还是在考试里往往一筹莫展。我在语法学习上一直是个异类,老实说,我一点不懂那些术语,当我的同学把什么从句什么倒装说的天花乱坠的时候,我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考试的时候我往往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答案,所用的时间也必然比他们短。比如专四考试三十道单选,规定完成时间是十五分钟,我凭自己的“感觉”去选只要两分钟,正确率可以在百分之九十五左右,而那些瞻前顾后分析语法的同学则往往事倍功半,我并不是说我不懂语法依然可以对付考试有什么可骄傲的(我最近也正在补语法方面的知识),我想说的是学习英语光抱着语法词汇啃肯定是不会有成效的。现在想想自己有这种“感觉”,完全得益于小时候我的母亲让我背的文章,背得多了,感觉就出来了,可惜的是多数人认识不到这一点,或者是认识到了已经来不及了。到了大四的时候我的老师说我经典还是读的少,背的少,在老师提醒下,我开始大量的读背经典,在一学期努力后,确实感觉到了一些提高。这种提高跟那些为了应试而进行的训练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种提高也可以让你的考试成绩有一定的变化,虽然它不能保证你的考试成绩超过别人,但一定不会差,我的专业八级考试也继专四之后取得了优秀。我知道成绩优秀并不代表我的英语水平没有问题,比如我写篇文章考试得了满分,莎士比亚的戏剧也得满分,都是满分,但是差别还是天上地下。所幸的是我现在摸到了点学习的门道,可以努力做出改变。
总的看来,我的语言学习虽然走了许多弯路,可现在总算勉强走上正道,比我那些还在苦苦摸索的同学要超前一点——就是要从经典出发,从活生生的语言出发,从真正的精神和思想出发,为了学习而学习。
我想以陆谷孙先生的话结束这次自我检讨,那就是“学好外国语,当好中国人”。希望在下次总结时,我的水平会有进一步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