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用最温馨的文字勾画从内心深处酿制的亲情,但每当想起亲情,我突然间泪流满面,穿透脊梁的疼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经,寒冷的冬夜在新春的爆竹中显得更冷更长。
父亲经常给我说:没有父母的孩子看到每一位长辈都是那么亲切,没有孩子的父母看到每一个小孩总是那么慈祥,每一个子孝母贤的家庭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没有谁家是十全十美!
同是孤儿的父亲用博大精深的爱和朴实真切的话温暖着我稚嫩而受伤的心,那种超越血缘的浓情蜜意给我撑起了快乐飞翔的蓝天和撒娇亲昵的胸怀,但幸福的烛光还是无法抵御我娘胎里的自卑!
父亲五岁的时候才有了一个家,他为了延续家的香火生育了四个儿子。在食不果腹的年代,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八口人。那么艰难的时刻,在家人竭力反对百般阻挠的情况下,父亲依然接纳了几近残废的我!
我像一个小猫小狗般摇尾行乞般地讨好每一个人,父亲是疼我爱我的爸爸,我不能让爸为难,我必须义无反顾地爱爸身边的每一个成员。我相信只要我真心付出真诚对待,石缝间都可以建立人间真情!
无论我怎么费尽心机地努力怎么俯首谄媚地奉献,他们表面上的友好无法减轻背后对父亲的抱怨。我受伤的心如揉进了盐,我宁肯他们都来恨我骂我打我也不愿让父亲受一丝一毫的为难!
大哥和爷爷站在母亲的立场,二哥和父亲是同样的爱我,老三和老四保持中立。碍于父亲的尊严,他们不敢明着反叛但暗地争斗时刻上演,一个人丁兴旺的家如同一个瓦缸,表面的釉色掩盖着四分五裂的细纹!
父亲和我以及二哥和老三生活在城市五十多平方的简易楼里,母亲和爷爷大哥及老四生活在农村父亲含辛茹苦亲手盖建的家里,平常除了母亲需要钱的时候来吵闹走动一下,其余时间唯一能见面的机会就是过年!
特殊的家庭艰难的处境憋屈的心情,争强好胜的我无法分担父亲藏在心头的忧愁,只有卖命挣钱减轻父亲的重担,给四个儿子结完婚安葬完爷爷,早年的劳作使父亲的身体严重亏空!
父亲每次生病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们都能来看一眼,无论我怎么努力,除了二哥和老三能照顾我的情绪,连母亲都不肯来,老大和老四能来吗?他们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母子三人,也产生了内讧的情绪!
我为了赌气而报复,我发誓要让父亲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我千方百计给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想方设法让他开心快乐,但幸福的湖面总会被人扔进存心不良的石头!
四个儿子都已成家,婆媳矛盾的尖锐和妻子当政的霸道,刚强的母亲陷阱了婆婆的泥潭而显得恓惶和凄惨。我相信她一定会想到了丈夫的恩爱,会羡慕父亲拥有我这么孝顺的女儿!
父亲暗夜里的叹息就像天边的启明星,在渴望和等待中希望阳光穿透误解的黑暗。母亲的顿悟和悔疚表现在对我的格外热情上,在她还没来得及和父亲促膝长谈***话凄凉时,她却突遭大病!
我相信我的哥哥弟弟是有心无力,他们互相指责相互指靠的习惯忽视了母亲的病。看着倔强的母亲突然变得那么可怜,我的心很痛,我代替父亲承担了丈夫给妻子治病的所有义务和一切费用!
母亲在病重的时候把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所有疼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以此讨好父亲希望丈夫谅解她多年的自私。爱我的父亲从不抱怨妻子对他的冷漠,最让他生气的是母亲对我的诋毁和刁难!
在我为父母的和好而努力的时候,在我没有来得及尽情享受迟到的母爱时,五十七岁的母亲一个月内突然病逝,让我伤心欲绝的是我聪明的母亲糊涂的时间太长了!
三年未曾相见的夫妻见面的时候竟然是阴阳两隔,我唯一能安慰父亲的就是给母亲穿最好的寿衣化最多的钱用最高的方式厚葬我年轻的母亲,以此证明父亲当年接纳我是百试不衰的选择!
母亲走了,妻子当政的弟兄四个突然意识到各自的自私,但对媳妇言听计从的他们爱莫能助,我不能因为钱而让父亲花钱给儿子娶回的媳妇和他们生气,我不忍心让哥哥们因为钱而为难!
钱,是身上的垢甲,洗去了还可以再生,只要肯下苦流汗,什么时候都可以再生。情,错失了,就不可能再会有了。我不能因为钱而影响了夫妻父子兄妹之情。吃亏是福,这是父亲教导我的!
母亲走了半年,我的父亲也随母亲而去,我的天空塌了,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悲痛之余唯一能安慰我的是父亲再不孤单了,本该火葬的他在弥留之际要回老家,我千难万难终于把父亲安葬在母亲身旁!
父亲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父女相依为命的日子孤单而温暖。我的快乐和父亲的幸福充斥着家的每一个角落,而今父亲走了,那些幸福的画面却像一把迎面抛来的沙子迷糊了我的双眼!
大哥“妻管严”的病情深入骨髓,他没有扮演好老大的角色,我们几个对他有意见但还能隔河观望,老四和他生活的时间最长却和他针锋相对的矛盾最深,我成了联络他们的唯一纽带!
二哥接替了父亲的角色对我依然很好,无论我有什么事,二哥总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照顾我!我把对父亲的依赖延续在二哥的身上,我折腾钱的能力不差,经济上生活上经常帮助二哥,以讨得嫂子的高兴!
弟兄四个,二哥是最机灵最开朗的人,但父亲给二哥娶的媳妇却最不讲理,见钱眼开的她除了要钱还是要钱,三天两头的争吵让二哥对婚姻有点丧气,但孩子的纠结又左右着二哥的情绪!
三十出头的二哥突发脑溢血,媳妇在急诊室交了伍佰元之后就再也不交钱了。看着瘫在床上的二哥,我担心媳妇随时都有跑掉的可能,我不分昼夜地守在医院,不仅承担照顾哥的责任还要安抚嫂子的情绪!
住院花了五万多,哥依然瘫痪在床,我对二嫂承诺我保证半年内让我哥站起来,即使我哥有什么后遗症,我一定会承担起他们家的所有经济,只愿她把我哥照顾好,养家糊口的责任都是我的!
无论我花再多的钱我做得再好,都无法感动那个歹毒的女人,她花言巧语地卷走了哥的所有财产带走了十岁的孩子,还把我的钱也骗走了,只把瘫痪的哥一穷二白地给我留下!
年轻的二哥患上了看不到希望的病,就像犯了无期徒刑的囚犯,长期禁锢在床的瘫痪让人望而生畏近而怯怕,谁愿意接受这个沉重得无法翻身的包袱?没有退路的我不得不守护着哥踉踉跄跄地朝前奔!
三位兄长都因各自的家庭无法或者无力照顾二哥,我心有抱怨但又不忍心把他们往坏里想,一个家庭成长的他们绝没有坏心肠,只是生活的艰难和无奈阻挡了他们亲如手足的义务!
我四处求医遍求名方终于使哥能半身不遂地自己大小便,但无法恢复以前的行走,英俊潇洒的哥一改曾经的开朗温和而变得暴躁生冷,委屈的我流着泪水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哥吃陪着哥玩!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五年来,二哥是我唯一的信念和力量,为了给父亲争光,为了和其他人争气,为了和那个女人赌气,我把对父亲的爱延续在二哥的身上,理发洗澡刮胡子是我事必躬亲的义务!
可我对哥越好哥的脾气更躁,我知道哥心疼我,他不愿成为我的负担而心灰意冷地活着!我给哥哭嚎跟哥吵闹,在我生气哭着离去又突然间笑着回来的煎熬中,兄妹泪眼相望的凄苦只有苦命的哥和无助的妹知道!
哥在绝望的沉默中坚定滴选择了离去,我怎么哭求他都不会怜悯孤苦伶仃的妹,元宵佳节的喜庆在我发疯般的哭天吼地中呻吟着,其他弟兄都守着自家的妻儿,只有孤苦无助的我守着可怜的二哥而痛断肝肠!
英年早逝的二哥结束了他痛不欲生的生命,把所有的愧疚和伤心留给了生不如死的我。我来到这个人世,最爱我的爸爸和二哥都走了,没有谁能替代他们走进我孤单的心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在问自己:亲情是什么?谁又是我至亲的亲人?父亲走了,我们像一群四下飞散离群索居各自筑巢的鸟,但我希望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还能栖息在父亲的枝头!
过年了,我去父亲和二哥的坟头请他们回来陪我过年,大哥因老四对他的不尊而不去,老四因大哥的自私也不去,默不作声内敛仁慈的老三把老大和老四的气憋在心里而身体不好,我只能一如既往地独行独往!
我跪在白雪茫茫的坟前,熊熊燃起的纸钱焚燃不了我对家的眷恋。我不明白:一根娘肠子上结出的亲兄弟为什么要闹到这地步?我可以骂老四但我不能对大哥不尊!
昨天因上坟我骂了老四,每年都给他大包小包给他钱的习惯因为生气而中断,我有点后悔。我们都是爸的孩子,我们都成了没爸的孩子,我们为什么不能亲亲热热地围在爸的坟头让爸放心呢?
今天大年初一,我照例提着大礼去了大哥家。大哥还是我不苟言笑的大哥,嫂子还是那么地自私自利,她还在为自己的无理而强词夺理,我不想吵架,只好一口水都没喝地走了!
亲情是什么?血缘在哪里?这个简单明了的话题将会是我一生永远的永远的痛!谁,生下了我?我的血管里流着谁的血液?生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死了一定要葬在二哥的身边,给他洗漱做饭!
我把朋友处成了胜过亲人的亲人,而和亲人却成了平淡如水的朋友,我虽然知道超越血缘的亲情怎么建立,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做才能维系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