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向城市》(散文)
作者:沈玉印
我是从农村长大的,十九岁时,我才离开农村,走向城市,而在这之前,我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学生。
十九岁那年的秋天,我进了溧阳竹箦中学复读班。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多彩的季节,虽然那一年的高考,我没有如愿,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依旧灿烂而快乐地生活着。同去复读的不仅有曾经的同班男同学,还有女同学,不过那时,感觉男女生还有些距离,还没有想粘乎的感觉,即便看着有些人感觉挺美的,最多也只是远远地看看她们的背影。所以那时和女同学接触不多。但是和男同学,却发现友情好象很浓似的。那时候,我们都住校,放学后那段时间,对我们来说还是极美的。校园内西边的围墙边上有一口井,是供学生们淘米蒸饭用水的地方,可是晚饭后淘米的洗衣的,人特别的多,显得很拥挤,于是我和新庚和杨德军就会走出校园,去围墙外面的那个水塘里淘米。学校是建在一片山坡上,那时校园边上基本没有人家,所以那隐在一片稻田和菜地水塘里的水还是很清澈的。
秋天的夕阳下,稻子已经收割了,田里只剩下一些裸露的稻根,和田埂边还泛着青绿的杂草,同时也让我们发现了见着我们乱窜的老鼠和在我们眼前让它们快速消失身影的老鼠洞。于是第二天放学后我们再去淘米时,便一个人多带了一个脸盆,我也不记得那是谁提的建议,说是要把老鼠洞里的老鼠灌出来。我现在都弄不清楚,当初怎么想出来要去灌老鼠洞的,因为老鼠好象并没有跟我们过不去,也没有得罪我们,现在想来,即便老鼠跑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或许当时只是为了好玩,也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在那个年纪旺盛的精力。
那天,我们欢快地把水一盆盆地从塘里端了上来,还要小跑十几米,灌进老鼠洞里,可是转眼间,水就不见了踪影,而三个人却好象乐此不疲,相互催促着“快、快、快!”轮流着从塘里端水上来。只等跑了几个来回,才感觉哪里肯定有出水口,后来才从河塘埂的一面找到了我们灌下去的水已如小溪般涌了出来。后来我们又换了一个老鼠洞,几盆水下去,在塘边还真有一个老鼠被冲了出来,紧贴着水面狂奔起来,等我们放下脸盆抢起泥块砸它时,它已经迅猛地在我们面前寻找了一个洞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我们在水面上用泥块溅起的一片水珠,还有一个充满着青春无厘头的美好回忆。
也就在那年的十二月份,我才复读了近三个月,姐就从家赶到学校来找我,告诉我常州市去乡里招工。若被选中,虽然“粮、油、户口”三不动,但却享受城里国营企业职工的一切待遇。
我当时的决定就是赶紧去乡里报名,因为我怕若复读一年,到时若依旧没有考取大学,岂不是错失了一次去城里工作的绝佳机会。虽然读高中时,我的成绩在班里还算是好的,因为那时一个班五十多个人,等到最后参加高考时,只剩下我们九个人通过了高考的资格,毕竟我参加高考那年,农村的高中还依旧执行着二年制高中,而在城里已经实行了三年制高中,不管从教学质量还是学习时间,我们就已经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所以,考资格那一关,就把大部分人挡在了高校的大门之外。等到真正的参加了高考,我才真正体会了相互之间的差距,因为那一年我们乡唯一的高中班竟没有一个人如愿走进大学的校门。
报名是在老乡政府举行的,我去时,仿佛就是从人缝里挤进去的,那是首次在我们当地有城市到农村招农村合同制工人,所以附合不附合条件的人都涌向了乡政府,都想借此机会跳出农门。至于到城里做什么工作,或在哪个厂,都无关紧要的,只要能被录取就是幸运的。然而报名这一关,很多人就被淘汰了,后来被选中之人,又都去了上沛乡医院体检,有些人又被淘汰了。我在体检后,在被告知回家等消息后,便立即回了学校,因为那时我还是有二手准备的,若不取我就继续在学校复读。然而很快,姐又去学校告知我,我被常州的国企录取了。
记得那是1984年12月的中旬,我离开了学校,从此结束了我的学生生涯。和我同村的那个女孩因为在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长不放心她一个人远离父母去城里当工人,希望她还是能在学校复读一年,拼搏一下。但是后来不知何故,她在我离开家乡来常州上班后,她在学校又坚持了二个多月,最终也离开了校园,去无锡她一个亲戚家了,后经她亲戚的介绍也找了一份工作,而我们从此也就没有再见过面。
我来常州那年,是1985年1月4日的午后,那天我用扁担一头挑着一床被子,另一头挑着我的生活用品,走了五公里路到了镇上,接我们的大客车已经停在了 汽车 站的公路边上,车前都是送行的人,被录用的人一个个是那么的兴高彩烈,而没有被录用,却来送朋友的人,却难掩心中的一份感伤,因为看见一个落选的女同学混在人群中泪流满面了。
那天到常州时,天已经黑了,和我分在同一个厂的是五个人,第二天,我们办完全部手续,领完工作服,工作鞋后就被安排进了各自的车间,我的工种定的是——电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