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梁实秋,钱钟书晚出三十多年的余秋雨,把知性融入感性,举重若轻,衣袂飘然走过他的《文化苦旅》。”这是余光中先生《散文的知性与感性》中的一段话。余光中把余秋雨与梁实秋,钱钟书相提并论。的确,十多年来,余秋雨散文读者众多,好评如潮。有人评论说:从空间上它进入了民众,从时间上进入了散文历史,树立起一座散文的奇峰。读完从《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文明的碎片》,《秋雨散文》到最近的《千年一叹》和《行者无疆》几部散文集,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大哉斯文,大美为美!
余秋雨先生的散文是一种典型的文化散文,在我们看惯了标榜散文的精巧灵活之作后,它呈现在我们眼前一道亮丽清新的风景线,如一股罡风劲吹。.它摆脱了沉湎于自我小天地的小家子气,而表现为一种情怀更为慷慨豪迈的大散文,当然不是篇幅冗长之大,而是体现在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和沧桑感,一种浩然而衮毫不矫情的雍容与大气,一种俯仰天地古今的内在冲动与感悟,一种涌动着激情与灵性的智慧与思考。余秋雨先生的散文,在丰富的文化联想与想象中完成对所表现的对象的理性阐释,融合了庄子哲学散文的天马行空,汪洋恣肆的思维与两汉赋体铺叙夸饰,华美凝重的修辞方式,从而表现出浸润了理性精神与内在理趣的诗化特征。落笔如行云流水,舒卷之间灵性激溅,有博雅的文化内涵,笔端饱蘸着深切的民族忧患意识,字里行间充盈着越迈千年的睿智哲思
如果说余秋雨从人生的角度给出了文化以丰富生动形象的涵限,是从微观角度出发的话,那么立于民族、国邦角度的关切,则是宏观上对文化的构架。
这种关切体现于作者把祖国山水、民族感情、华夏文化三者交融浑然为一体。他视文化为民族的魂灵,把对民族的情感又付之于山水之上。《道士塔》中作者由莫高窟的文物遗藏联想到外夷入侵、民族劫难,“一位年轻诗人写道,那天傍晚,当冒险家斯坦因装满箱子的一队牛车正要启程,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天凄艳的晚霞。那里,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在滴血”。何止是几箱文物被运走了,作者分明看到了一个民族的精灵──文化,在列强刺刀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个高大的文化巨人在时代面前痛苦着、呻吟着。
透过余秋雨散文把祖国河山、民族情感与华夏文化融为一体的形式,我们会看到隐含着更深层次的文化意义,那就是华夏文化的精髓和内核──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我甚至想向他跪下,低声求他”,“请等一等,等一等……”,“这里也难,那里也难,我只能让它停驻在沙漠里,然后大哭一场”,……我们仿佛看到作者那颗拳拳赤子之心,充满了对民族文化的珍视和对祖国的深厚情感,他那凄切的乞求和呼唤,不仅仅要保存莫高窟的文化遗产,而且更深刻地蕴藏着爱国的内涵。
……余秋雨的苦旅“文化”,不仅有着强烈的人生感、民族感,而且更富有历史感。余秋雨散文的精邃的思辩、丰富宏魄的内涵,都导源于他的渊博精湛的史家修养。他的“文化”所富有的历史感,并不是对过去僵死的白描,而是把历史作为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用文化把过去和现在紧密相连。在他那里,文化如同充满着旺盛生命力的滚滚浪涛,推动着中华民族勇往直前。
作者站在人类历史的高阔视角之上来看待文化,文化成了历史的积淀,文化和历史已经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他的“山水”是“人文山水”,“这是中国历史文化的悠悠魅力和它对我的长期熏染造成的,要摆脱也摆脱不了。每到一个地方,总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气压罩在我的全身,使我无端地感动,无端地喟叹”(《自序》)。《莫高窟》一文中的描述更具典型,“大凡至今轰传的历史胜迹,总有生生不息、吐纳百代的独特秉赋”,“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层层累聚。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一千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历史的韵味可谓浓矣!《莫高窟》一文哪里是对文物古迹的欣赏,实在是对中华几千年沧桑历史的活生生的再现。他从画像的色流中,竟将几千年文明看了个玲珑剔透。历史在他那里与文化相结合,便没有了冷漠和严峻,历史的生气驱除了“文化苦旅”的单调和干枯,呈现给我们的则是活泼与洒脱,或许这也正是“文化苦旅”津津有味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