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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纤夫的纤夫的散文

曾几何时,于文华的一曲《纤夫的爱》,在一夜之间,风靡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娓娓动听的歌声和充满情感的唱腔,以及她那动听的旋律,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荡漾在河面上的爱、传递在纤绳两端的悠悠之情。如诗似画得再现了江南水乡,青年男女的至真至诚的百般柔肠。就像生活中飘散的炊烟无不引起人们的食欲一样,无不让我想起家乡河面上,那悠悠纤绳的那日渐斑驳的记忆。

 在故乡那个古老的小村庄的南边,有一条很宽阔的泄洪河,由于它的岸边各有一条马路,两岸车轮滚滚,河里河水常年滚滚东去,截面好似车轴,所以人们就叫它车轴河。它宽达数百米,由于它是排洪河,又离海边很近,河水青幽而清澈,蓝天可见,浮云可视;河岸边长满了具有沿海滩涂特色的、茂密的芦苇,春、夏、秋三季,在河二边自然形成了绿色围墙,把一河清幽渲染成碧绿色,生机盎然。

 秋风舞动,寒霜走近后,如同其它植物一样,苇叶从杏黄渐渐地枯黄后,芦苇规律般地被收割,脱去罩衣的河水,显得特别的清澈与纯洁,倒映着天空的湛蓝,浮云在河水里歌唱,争流的白帆似在天河中行进。那追着白帆的鹰、鹭鸟给河面带来生机。

 冬天,是农闲时分,河的两岸会多了一道风景,经常会看到拉网的纤夫。这种纤夫和拉船的纤夫差不多,装饰和工具也差不多,只是他们的脚步看起来要比拉船的纤夫要轻盈得多,不像拉船纤夫那样步履蹒跚,很艰难、很辛苦;二者的心情也不一样,因为拉船是日复一日的长途跋涉的工作,多少有些烦,有些累。而拉网的纤夫是一种闲情逸趣,心里充满着欢喜。那时候河水里鱼、虾、蟹有的是,绝没有拉空网的可能,每一次起网,希望总会让他们尽兴地挑选收获,小的扔回河里,大的扔进那柳编的背蒌里。

 由于这种作业是闲情逸趣,所以他们在拉网时,为了开心,总是会学着纤夫唱起类似船夫的号子,但那小调特嘹亮、高昂,内容也特明快,不像船夫那近乎沉闷的呐喊。如果你仔细去品茗,它绝不逊色与日本北海道的民歌《拉网小调》的旋律。每逢他们经过,村上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围拢过去,争先恐后地购买他们的收获。他们也很高兴,价格也是象征性的,近乎抛售。因为这样也省得他们出力背鱼,否则,错过二个村庄,他们就会鱼满为患,有时候稍微小一点的鱼,就白送给村上的人,去分享他们的快乐。

 那时我很小,高兴时会提个菜篮子,跟着他们后面,去捡那他们不高兴要的虾。虽然冰天动地、寒风瑟瑟,小手被冻得似烧熟了的虾子——通红,但为了解一下馋,还是极情愿地跟着他们后面去拣拾一些。有时候,他们看我小,逗我玩,往往会抓起被冻得半死不活的癞蛤蟆,扔进我篮子里,来吓唬我,害得我不得不将和篮子里鱼虾一起倒入河水里。可是最后他们当我要回家时,又会故意把两条很大的鱼扔在我的菜篮子里,让我背不动。我那无可奈何的窘态和步履踉跄的样子,往往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现在想起来,都感到自己好笑、好笨,其实当时把篮子里的小的鱼虾倒到河里不就得了,害得自己大冬天都要出一身臭汗,再加上两只手脏兮兮的,往往把自己脸上抹得象花鼻猫一样。

 妈妈每次看到我这种样子,总是一边心疼不知事的`我,一边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责怪拉网的人:这些“兔崽子”,等他们回来时,看我怎么去骂他们。可每当他们回来时,从来也没有骂过他们,还说谢谢他们。我那时人小不懂事,还一个劲地催促妈妈骂人家,看着妈妈不开口,往往是我开口小声地嘟哝几句,可往往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为不让他们发现,妈妈总是拽着我的衣襟赶紧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就会又传来他们自编的拉网小调,或者说是纤夫之歌,具体唱些什么,由于年代久远些了,记不得了,但那旋律却一直荡漾在我的心海。

 拉网的纤夫一般都是二、三十岁的年青力壮的棒小伙,农闲时他们往往聚在一起,感到闲暇乏味而无趣,就去寻找一些刺激罢了,并不是用它来谋生的。每当他们晚上收网时,稍作梳洗后,又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算着明天从哪里下网,到哪里起网。其实,他们的打算也白打算,真正在哪里起网,还得到时候再说,是因地制宜的事。因为他们起网,一般都是感觉到拉得吃力了或者逢到河汊无法通过时才起网。

 船工的纤夫,一般是在船遇到逆风行驶时,不得已套上绳索将船拉着走的,也许好多人能够理解。而来网的纤夫看过的人可能就不多,因为他们往往出没在大河的岸边,他们将一个很大的口袋状的网(当地叫做平网)的二个角,扣上绳索,然后在用一块块光滑的门板系在绳索上,每边人都像船夫拉纤那样,弯着腰行走在河岸边。

 正常情况下,河是船的路,而河的两岸又是拉船纤夫的路。拉网纤夫脚下的路是拉船纤夫经过无数次来往,用脚踩出来的,说起来船家应是这路的主管。两类纤夫每逢相遇时,应当先让船通过。有时候是顺方向倒不要紧,拉船的纤夫会自动地拉得慢点,等拉网的纤夫起网之后再通过;可有时候会逆向而行,就会有点麻烦,要互相交差互换纤绳。如果拉网纤夫他们高兴时,会主动地起网,让拉船的纤夫通过,毕竟船的纤夫负重得多。可月亮总有盈缺的时候,如果碰上不高兴时,就会产生一些麻烦,双方会象顶架的牛一样,顶在那里。如果这时双方的老大都不让步,解决的唯一方法就是象电影《刘三姐》里描写的那样:对歌。

 每逢这时,河两岸就开始热闹起来,很快地象集市逢集一样,迅速挤满行人和村子上的村民,看他们对歌。双方都弓着背拉着纤绳,对唱着。有时候会有多事的村民,会叫来村子里的唢呐手,为他们伴奏,使得双方的纤夫的心里火上浇油。一般情况下,往往是拉网的纤夫会败下阵,起网拣鱼,避让三舍,气呼呼地目送着拉船的纤夫,而拉船的纤夫极像得胜的队伍一样,一路高歌而去。毕竟拉船的纤夫是专业的,长年累月奔走在外,识多见广,多年多次的比拼让他们几乎拥有专业的演唱水平。

 但,我也看到过一次,拉网的纤夫得胜了。因为这批拉网的纤夫,多半是初中以上文化水平,头脑反应得快,生龙活虎,他们采用自己学习的新的知识,活生生地唱懑了拉船的纤夫们。然后船靠岸,收纤绳,一声不吭地站立在船头上,为拉网的纤夫传递纤绳,让拉网的纤夫通过,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随着时光的流淌,这项作业在我老家早已销声匿迹了,年轻的人已经看不到了,因为河中野生的鱼虾已经少得可怜,即使有人做这事,也抓不到鱼了。

 为了不让这岁月遗珠淤泥于历史长河,我把它们从心海底流中打捞出来,拣拾起来,擦拭去粉尘,用光阴将它们窜成字的珠链,珍藏在这一纸素笺里,当双鬓斑白时,再来回眸一下,那双冻得发红的小手捡回来的鱼、虾、蟹,想来定会赛过山珍海味,余香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