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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农今昔之砖房散文

(一)自己制砖造房(1)

 “省草”屋做到后期,进入了七十年代的中后期,生产队的生产方式有了变化。在持续深入“学大寨”的启发下,农民们算是找到了“窍门”:借学大寨的由头,生产队将农活实行了“承包”。这样,农活安排中有了根本的改变,使必须每天出勤的情况,有了闲空的时候,于是,常常集体放假。这时候,社会上出现了个人自己“箍窑制砖”的新事物。一些想做新房的人,便想到了利用放假的机会自己制砖——他们买不起窑厂的砖,却也做砖墙瓦房了。

 传统的制砖,都是砖瓦厂人工做好砖坯,放进“马蹄型”的窑洞里烧制而成的。出产的多是青砖;红砖是大型轮窑厂创办后才出现的。现在,箍窑制砖,也是人工制坯,在露天里将晾干的砖坯码成圆形,用铁丝箍着外围,一层一层地箍起来。下层设置点火的门洞,砖坯间隙里放上煤炭做燃料。整体码好后,在门洞里点火,烧出来的也是红砖。“箍窑制砖”,据说是退伍军人在外地带回来的技术。一个“箍窑”,根据需要,可以烧制一、两万块红砖。

 烧制这样的砖,主要的花费是“劳动力”,拿钱的“成本”不算大,只需买些煤炭做燃料就可以了。当时,“乡镇企业”正当发展中,新镇附近建立了许多小型“煤窑”。可是,由于煤炭质量低劣,卖不出去,长期堆放在煤窑洞口。要烧砖的人,花不了多少钱,就能买到所需要的“小窑”煤炭来,要是参合一些“淮煤”(安徽淮南、淮北产的煤炭)就能烧出比较好的砖块来。实践中,人们发现,箍窑红砖的质量优劣,取决于淮煤掺合的多少。只是淮煤价格很高,人们没有经济实力全面地利用它。起初,有人一味地省钱,没有参合淮煤,烧出来的砖,与黄泥巴几乎无异。取得经验后,箍窑砖的质量才算有了提高;可是,与正规窑厂比较,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东圩村的赵荣雨居住的房子,是他父亲在“责任田”后期做的穿方草房。这房子由于比草茎壁房子好,比土墼墙的房子差不了多少,因此,他没有及时改成土墼墙的房子。可是,由于屋顶盖的是稻草,无法避免漏雨。虽然每年都勉强盖上了新草,却常常要遭受屋漏的烦恼,因此,他总想做一堂盖瓦的房子。当他了解到箍窑烧制红砖,只需要付出劳动力,经济代价不是很大的情况后,便想率先尝试。

 砖墙瓦房是农民们梦寐以求,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实现的“奢望”。因而,“箍窑制砖”,算是一个大胆而且新潮的创举,一经启动,人人都以乐观的态度支持着。

 箍窑制砖,首先要制作砖坯;而制作砖坯必须要用模具。赵荣雨与本生产队的木工王生贵琢磨后,一次性做了五个模具。他还找来细钢丝,做了几个大、小“撕弓”。这样,“自己制砖”的工具算是齐全了,剩下的工作,便是寻找一块可以制作“砖泥”的“土塘”和晾晒砖坯的晒场。有了这些之后,自己制砖便可以开始了。

 这时候,已经是公历一九七七年的夏天了。

 (二)自己制砖造房(2)

 七十年代后期的生产队的体制,已经在承包的幌子下被划分成“多级小组”了(即小组里多次划分小组),劳动力放假的时间更多。赵荣雨在队屋晒稻场基西侧稻子收割后的田里,挖了个大“土塘”,用耕牛践出“砖泥”来,开始了他制砖的工作。制出的湿砖坯,也晒在这丘田里。这地方不小,很方便操作。

 砖泥做好后,用泥巴筑好工作台。上面铺上石板,算是台面。在土塘里用大撕弓取出砖泥到工作台上,放一块薄垫板,在垫板上放平“砖模子”,将砖泥使劲地甩进模子里,东圩人叫做“掼”,因此,这样的制砖,也叫“掼砖”。再用小撕弓将多余的泥巴“撕开”拿掉,松开模子后,一块成型的砖坯便出来了。待有五块了,就往晒场上送去,按照码砖的办法,将这些才成型的砖坯,码起来。初码的时候,必须留有间隙,让自然的风可以从码着的砖体之间自由流动,以让潮湿的砖坯风干。如此不断地操作,一个熟练的制砖人,一天可以做1200块砖坯,普通人能做到800块也就很好了。而像赵荣雨他们刚学制砖的人,一天只能制个六、七百块。

 赵荣雨计划做一堂七米乘以十米,七十个平方米的“正宗瓦房”,这样需要一万五千块成品砖。于是,他必须制作两万块的砖坯来。否则,一万五的成品砖则不容易出得来。

 他是选择的入秋以后天高气爽的季节。这时候气候宜人,天晴少雨。他自己,有时还请一两个人,一直忙碌了八天,才算“掼”好了两万块砖坯。那一个月里,老天居然只下了两场“毛毛雨”。砖掼好后,他又翻晒了三次,才归拢码成干砖坯的垅子,便去准备烧制它的燃料了。

 他在县城火车站买到了三百斤淮南煤,寻找了公社车队的一位司机带了回来。这煤炭每百斤是三元,这样“昂贵”的价格他不忍心买。便找到自己的一位在公社小煤窑的亲戚,在那里无偿地,用板车运回了约两千斤小窑煤。这样,他忙活了四五天。还准备了五百斤左右的树棍子柴禾,做引火用。一切准备好了,请来装箍窑的师傅,开始装窑烧砖。

 两万块砖坯装窑,四个人忙活了两天,箍起来的窑体,直径四米,高度四米多。第二天傍晚点火后,开始燃烧,一***燃烧了三天才歇的火。当时,走近窑体时,竟有一股灼人的热浪。

 一个星期后,窑体全部冷却了,可以拆窑取砖。也有的人家将烧好的砖窑长期存放着,待做房子时再拆。赵荣雨为了不影响土地的生产,是及时拆开的。箍窑烧的砖,与正规窑厂的砖比较,没有那样的红,砖体也轻些。这是因为砖的密度不如机器挤压的高,烧的火候也没有窑厂足。总之,各方面的质量都不如正规窑厂的好。

 赵荣雨将砖运回家后,因为没有及时买到建房所需要的木材,他的砖居然在住房的旁边堆放了两年多,才碰巧遇到了“联三”的山上大量出售“死松树”。这样,他做房子的材料才算得到了解决。

 (三)第五代住房——砖墙瓦房

 赵荣雨烧制好圈窑红砖后,因为没有买到造房所用的木材,他又忝列于大队干部之列,在国家严厉的政策下,不好“明知故犯”地去买黑市树木。这样,他烧的红砖运回家后,只好一直堆放着。一九八零年初秋,邻县联三大量出售死松树,他才算买到了做房的木材。

 所谓“联三”是一个山区大队的名称。因为它地处繁昌、南陵、铜陵三县交界而得名。这里本来就是“深山老林”,自然生态优良,解放后,驻上了解放军部队,长期的“封山育林”做得格外严格,山上的竹木非常茂密,进入那里,简直是遮天蔽日,像是进入了原始森林。这些年,发生了松毛虫危害,野生松树完全没有了叶子,形同死亡。这个大队便借此机会,向上级要求,获得了“砍伐死松树”的权力。赵荣雨的堂叔有一位姨夫是联三居民,知道这次砍伐的松树数量很大,又知道圩区造房建材困难,便特别传递了这个消息。于是,东圩村想做房子的人,一次去了八户,都要买这松树来做造房的用材。

 这些松树,虽然是遭了虫害,仅仅只是没有了叶子,其实都还是活材。而且都是规格很高的木材。联三派了专人,带着买树的人,选中一棵砍伐一棵,而且还派人给予搬运。东圩去的人,在那里忙碌了约一个星期,各人所需要的'建材,都按照自己的需要买了回来。于是,大家非常开心,认为是天赐良机,都说,要想做成大事,只有“天机”凑合着才能成功。这样的买树,等于领了“官票”,不怕任何人干涉。竹木站的人,虽然执掌着“管理林产品的大权”,见大家买了这么许多成品木材回家,也只能是“干瞪眼”。

 为买这次松树的用款,赵荣雨当年的原始日记是这样写的:

 一九八0年九月十六日上午,在大队办公室里,记及当时用款:

 “5号和9号五天,在联三大队砍死松树,合计砍树4,485斤,单价(百斤)6.00元,合计用款269.10元。还有以下杂用:

 吃饭:4.08元;请人抬料:7.00元;借板车给:2.00元;香烟:2.92元;给司机0.90元;付车费:5.40元。合计22.30元。联三用款合计291.40元。

 11号请八个人,加上我自己是九人,将用汽车已经运到新镇街上的松树运了回来,买菜用去15元……”

 当年秋天,他找关系在芜湖利丰窑厂买来1500块平瓦,单价0.132元,是198元;加上管理费、下河上船力资和船上水运计28元,买瓦合计用226元。

 当时,做一堂70平方米自己制砖的瓦房总造价约在两千元之内。可是,赵荣雨没有这些钱,于是找亲戚朋友,借到了四百多元,当年自己养了一头猪,卖了70多元。这样才在1981年的秋天,将“砖墙瓦房”做了起来。

 这是“大跃进”以后东圩村上新做的第一堂砖墙瓦房。做这房子时,村民们非常高兴,都踊跃地帮忙。因为这是砖墙瓦屋,虽然比草房、“省草”屋都复杂得多,也仅仅一个星期便建造成功了。

 自己制砖建造的瓦房,已经接近现代住房了,应该算是农民的第五代住房。

 (四)地六代住房——平顶房

 自己烧箍窑制砖,建造砖墙瓦房,只行时了三年左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便深入到了农村。1982年春天,东圩这里的农民顶着上级的压力,强行将已经分到了“父子组”、“兄弟组”里的田,完全划分到了个人家里。于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在东圩这里荡漾开来。农民们从此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桃源”式的生产。

 完全掌握了自己生产命运的农民,粮食产量像玩魔术似地上来了——本来一个生产队的粮食产量,只是几户就收了起来。同时,农民们不仅仅只是生产粮食,还从事着各种副业生产,于是,各式农副产品应有尽有,产量也丰富得很,充斥得市场唯恐卖不掉。社会上的各种物资,都是以农产品为基础,农业生产的产品产量上来了,社会上物资自然丰富起来。本来凭以购买各种物资的紧俏票证,自动地失去了作用。

 农业经济的繁荣,还带动着城市拉开了宏伟的建筑序幕。广大农民在做好自己分得的土地同时,大量涌往城里,不仅为城市建筑贡献着力量,也为自己增加了前所没有的、丰富的经济收入。在这样的情况下,农民们的工夫值钱了,虽然仍然在不断地改造住房,却完全没有人再花费许多笨重的劳动力,“自己制砖”建造房子了!

 随着社会上的物资丰富起来,国家对建材全面放了开来。农民们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竟然造起平顶的“洋房子”来。最初,因为受物资条件的限制,人们建造房子,仍然是因陋就简地做成两层小二楼,仍然盖着大平瓦;有人虽然寻找关系,也只能买些钢筋、水泥,做成简单的平顶房。很快,社会环境更加开放,人们的经济更加富足,社会物资更加丰富,做新房子的,居然可以“放开手脚”,买来钢筋水泥,正儿八经地造起“砖混结构”的平顶楼房来。进入公元两千年后,新建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钢筋混凝土”的规格了!从“自己箍窑制砖”造瓦房,到建筑“砖混结构”或“钢筋混凝土”的平顶楼房,仅仅只是五六年时间,比从草房到“省草屋”快了许多,是农民们在生产队时期连“做梦也没曾想到”的巨大进步。

 平顶的“洋房子”,是现代的普通住房了,应该是农民的第六代住房。

 农民改造住房,一直都以各人经济实力为前提。改革开放后,经济实力强的,不仅住上了“砖混结构”或“钢筋混凝土”的平顶楼房,还装饰得很有档次。天花、地板,太阳能、空调成了这些家庭的基本设施。许多人家进出卧室,都要换穿鞋子,虽然麻烦,却因为有了优良的居住条件,还都怡然自得。

 不过,经济状况,也由生产队时期基本平等,变得悬殊很大了。一些只以农业为主要来源,或者连农业生产也弄不好的人,居住条件仍然多是第五代的“砖墙瓦屋”,还有个别户仍住在土墼墙的“省草”屋里。不过,住草棚或者草茎壁草屋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住房是人们生活条件的体现,物资条件是提高住房质量的重要基础。只有社会进步,物资丰富,人们的住房才能与时俱进。农民们的住房,从草棚到砖混结构,混领土平顶的房子,经历了漫长岁月,这便是现实社会演变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