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夏蝉聒噪阵阵,声浪时而突起,时而停止。
昨日一场暴雨下得酣畅淋漓,赶走了这几日的闷热,天像是被水洗了,清透的蓝让人心情愉悦,两条白云横在南边的天际,绿浪滚滚草地旁,楼上的小珠珠拿着家里的锅铲在挖泥巴玩,泥点溅了她妈妈丽丽一身,丽丽惯有的:哎呀,哎呀!伴着小珠珠“啊,啊”的叫声,一大一小两个粉红色背影蹲在阴凉里。
此刻,“大美妞”安静地酣睡在我旁边,那睡相相当放肆,完全没有一点女孩的形象。这小家伙早上和我撒娇半天,抱着我的腿讨吃的,细细的哼哼声拐着弯挠着我的`心,两只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叫我怎么能不心疼呢?
儿子喜欢猫,很久以前就和我说过多次,说将来要养一只猫。恰好有个机会,才一个多月的“大美妞”就来到我家,那时还没断奶,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那个人怜爱,见人浑身发抖躲在沙发下不肯出来。
儿子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小家伙,坐在它跟前轻轻地抚摸它,拿小勺子给它喂水,把香肠拿出来掰得碎碎喂它吃,虽然后来它都吐了。儿子说:“要和它联络感情,多可爱的小猫咪,猫咪个性独立,而且很干净。”
洗澡是一件工程,我和儿子戴着橡胶手套给它洗澡,见到水,“大美妞”吓得浑身颤抖,不停地叫着,儿子心疼地说:“妈,你轻点,看它吓得浑身发抖了。”好不容易洗完了猫,包在小浴巾里那么一点点的小家伙还是不住地颤抖,可怜兮兮地望着“它爸爸”,“它爸爸”拿过一个小吹风机给“大美妞”吹毛,又怕风力太强伤了他的“猫女儿”,还有手稍稍挡着一些风,“大美妞”有一把专门木梳,“它爸爸”伺候得那叫一个仔细,忙完这些,我儿子又抱着他的“猫女儿”坐在那里细声细语地安抚着。
我没见过儿子这么细心地关心谁,被一只小猫崽俘获了心。大热天,他出去给它买猫砂、猫粮,从小区门口到我家将近一里路,他提着十公斤的猫砂走回家,手指都勒得麻木了,半天没缓过劲,一点抱怨没有。我和他说好了,猫砂他来换,“大美妞”他多照顾,他答应得很痛快。
结果,“大美妞”缠着我的时间比缠着我儿子的时间多多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书的时候,它总捣乱,不是用小爪子抓我就是在我身上跳来跳去,我的裤子上多处被它的小爪子抓得跳线;我在厨房忙着,它就在我脚边跑来跑去,弄得我脚下忙乱,气得教训它,“它爸爸”听见了,放下鼠标跑出来怜爱地把它抱走。
我喜欢坐在马扎上,“大美妞”来了之后,马扎就被它占领了,上钻下钻地在马扎的帆布条中间自由穿梭,累了干脆睡在上面,小屁股和坐在X型的支架上,两只前爪交叉搂着一根帆布条,睡相滑稽。我蹲在地板上吹干我的湿头发,它趴在马扎上睡大觉,这叫什么事?
“大美妞”的尖指甲是我在它睡在我腿上和睡在我旁边时偷偷剪短的,我怕伤了我儿子,“大美妞”太小没轻没重,就是个小孩子,只会疯闹。我抱怨这小家伙太闹人,一刻不得闲。儿子赶紧说:“大了就没事了,那时候总睡觉,一天要睡十多个小时。”那架势唯恐我把他“猫女儿”送走。
“大美妞”喜欢黏人,而我最不喜欢别人或者动物黏着我,很是累人。多说猫儿黏人,果真不假,我问了儿子猫儿有多少年寿命?儿子说十多年吧,猫皮实,有九条命。他说完这些很是得意,我却失意。
想着要和“大美妞”相处十多年,我真的快崩溃了,想都不敢想。儿子爱“大美妞”,我爱儿子,爱屋及乌才这般容忍他留下“大美妞”。儿子长大走出家门,留在家里伺候“大美妞”的是我,这不是我想要的,这太缠人了。
“大美妞”是个女孩,万一长大一些闹猫的时候,我家窗下聚集了一群男野猫,一晚上不停地唱情歌,搅扰的四邻不安,我更是难眠,加之对邻里的抱歉,心何以安?最好“大美妞”跟着一只帅野猫私奔了不再回来,多好!万一,万一……大着肚子跑回来,一大群小猫崽,不敢想……
我儿子有点小洁癖,平常他的拖鞋都不愿意别人穿一下,每天洗澡不分春夏秋冬。现在“大美妞”美美地睡在他的床上,我儿子还给它盖上自己的毛巾被,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看看它,唯恐吵醒了这个“小姑娘”。
为了我儿子的健康,我是多洗猫还是多擦地?权衡之下,洗猫要两个人,擦地我自己搞定,我家地板被擦得能照出人影来,“大美妞”从沙发上跳下来总被滑倒一下,我看着那叫一个舒坦。
十几年来,从儿子单睡以后,晚上我的卧室门从不关着,以便能及时听见他做梦被吓到的惊呼,这已成了习惯,即使儿子现在已经成人,我还是这习惯。当年有一次,我睡着,睡梦中一下子跳起来光着脚跑到儿子那屋,老公被我吓了一跳,“大半夜的,撒癔症呀!”我说我听儿子喊我,果然儿子喊我,抱着枕头陪着儿子睡,儿子安静了,我也安心了。
“大美妞”到来之后,这习惯被迫改了,关门睡觉还真不习惯,总觉得憋气。可,不关门,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定跳到我床上来,梦里醒来不吓死我才怪。再说,我可不喜欢猫猫狗狗的跳到我床上来,想着那些毛就觉得浑身发痒。
“大美妞”前半夜睡在我儿子屋里,后半夜,它跳到我儿子身上玩耍,时不时抱着我儿子的胳膊又是啃又是抓,再喜欢它的爸爸也受不了,它被丢到客厅,蹲在我的卧室门前细细地哀叫,两只小爪子“咔嚓咔嚓”地抓门,万籁俱寂,那声音瘆得慌,心疼也是少不了的。
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白天闹闹也算罢了,晚上睡不好真是受不了。和儿子下过最后通牒:你再和“大美妞”玩两天,就把它送回它妈妈那里去,我可真受不了。也让它们一家团聚,“大美妞”也有了伙伴。
儿子这时候不说话,抱着他的“猫女儿”回屋去了,看着他那样我又心疼得不行。要是观音菩萨的杨柳枝或者孙悟空的金箍棒借我用一下,把这个“大美妞”变成一个真正的小姑娘该多好!我儿子有伴了,我也欢喜得不行,白捡了个女儿。
现在,两个月的“大美妞”憨态可掬,正是好玩、淘气的时候。可,它真的让我难办,很难办,我从心眼里不想养它,虽然儿子喜欢,我还是不想养它。
几次折腾要送走它都未实现,“大美妞”还在我家混着,每天猫粮伺候着,玩具逗引着,嘴上遣送着,“大美妞”安然着。
它醒了,爬到我的腿上,两只小前爪敲着键盘,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我眼皮底下晃荡着,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儿子的“猫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