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优美散文 - 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散文

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散文

不知有多少回梦醒在夜半时分,听自己轻悄而匀细的呼吸,握在胸前的双手推不开夜色的包围,一种来自阴挡不住流年碎影的惊惧感使我赶紧打开灯,重新坐到书桌前,以确认自己是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的。

 桌上,依然摊开着洁白的一摞纸张,我使用着这些汉语言文字,在纸张上进行着多种可能的组合,并将这些组合的可能性变成现实,使我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下坠与飞升。文本的形式在我这里已经不再重要。我试图表明的是作为我自己的人的身份,一个女性的灵魂,她的去意彷徨和一度的迷惘,她的对生对死的无数次的叩问,她的思索,她的寂寞,她的痛,她的爱。一个女性的灵魂便在这与岁月的相向当中丰满了起来。也惟其这样,作为我自己的人的身份,女性的灵魂,由纸张和文字做了一份真实的明证。

 没有一个人的生命可以长过岁月,面对岁月,便面对了生,同时也面对了死,既幸运又绝望的那种。我们无法抵挡岁月的诱惑,无法抗拒岁月对我们的接纳,同时又无法抗拒岁月对我们的遗弃。那是怎样的一种深长与厚重呵。这是生的美丽,这也是死的美丽。醒着,便领受了生与死的这些。存在的方式如此之多,一个人如何可以超越岁月而活在岁月之外?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又必须面对。这就是岁月了。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其实就是一个人试图开启一扇扇思想的门。这扇门虽然经年日久,可一双纤细的手还是一次次坚定不移地叩响它,以进入智慧花园那无数条深深的巷陌,渴望智慧花园里草长莺飞的生长撕扯自己的心魂。或者说就是为了维护梦境之外一个醒着的自己。因为她是醒着的,醒着便不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人活不过一生以外的其他岁月,思索、探究、叩问应是一个人静心修习的原质。

 多么好是因为有意识存在,意识中有伤痛,有缅怀,有恨,还有爱。爱是重要的。而一切因为有了爱,醒着才是一件可以承受的事情。

 这是一个有着星光的夜晚。和许多个夜晚没什么两样。但对于一个人来讲,它可以使一个人的思想的维度无限宽广和自由,也可以使一个人遭到日月的无情绞杀。

 再过一段日子就是端午节了。屈子的祭日。屈子是因为醒着才难以搅入世间的浑浊,醒着让他体验到一种无比切肤的痛。一种特立独行、卓而不群的醒,此种醒最终让他付出鲜活的生命。彻底地维护醒着时他所日思夜想的美好的世界,美好的状态。醒,是生与死的转换。因此,我相信,醒是与岁月相遇时我能够持有的一种态度,甚至是内心的一种表态。醒着就是把自我的心灵浸入冷水里来一次冷处理。它不是经过一次两次就能完成的。它和经年日久的深长与厚重的过程是一样的。它和中庸无关。它是一种拒绝中立的宣言,一种凄绝的向死而生。

 岁月是我们的血统和出身,并且有历史作为它的终结。终结是我们终于是骨的大结局。如果自身在岁月当中能够谈得上什么高贵的话,那便是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在岁月的呼吸里我们同样应当对现实保持一份警惕,因为它太容易诱惑我们自己,也太容易把我们一一同化在岁月的褶皱里。为了担忧的这一切不至于发生,那就醒着好了。一切只能有赖于自我意识的清醒。只有清醒的自我意识,才有可能在时间的急流中站稳脚跟,在真正的灵魂冲突和命运悲剧中不被辱没。醒着,意味着自我意识的永不浑噩。文本的形式真的不重要。它只是我行文的一种载体,一个承载物,重要的是文本后面的那一缕缕醒着的精神线索。

 在班德瑞演奏的音乐中醒着。

 在难得的宁静,难得的幽深,宁静与幽深之中仿佛有婉啭的鸟鸣。空谷幽鸣的那种。从不可知的林中传来。遥远的,却又是那么清晰。尽管我知道,生活不是一处幽谷,生活也不是一处森林,如何将自己的心灵与性情镌刻上只属于自己的烙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这并非容易的事,自己做起来又是那么心甘情愿。

 这是一些真诚的文字。

 真诚得只为了内心而写作。

 我希望我的真诚唤起你沉睡的情感,如果是这样,我由衷地高兴。毕竟,我落于纸上的文字拨动了你内心的那根弦。琴弦与心弦都是敏感的,就看你能不能够有决心去触动它,也为自己终于把最想说的话落于纸上。敏感不都是美的,它最容易引发歇斯底里和神经质,但是敏感不至于使一个人僵滞,它是心灵的一种回应。那份单纯与率真,在敏感的心弦上游离而没有疆界。不去抚弄它,它便走了自生自灭的路。有了弹拨和触动,断裂了也是值得的。可怕的事情是:琴弦与心弦就那么高高地悬在高处,锈了,涩了,没有颤动的声响震动气流,听不到琴弦铮铮响过。真诚地活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我们为什么放弃真诚地活着,选择那些让我们活着而内心却无比痛苦、陷于苦苦地挣扎的方式呢?

 内心在疲惫、期待、内敛、约束等等当中奔突着,它四处冲撞着,渴望四面八方都有脱逃的洞口,而四面八方都设置着使它头破血流的死角。这是一种真正的对峙之境,内心的与现实的。不是吗?

 这是一些产生于无数个梦醒在夜半时分的文字。是一种深深的惊惧,惊惧于被庸常日月无情吞噬的焦虑。阅读和书写是我现实生活中惟一能够抓得住的救命的芦苇。虽然它正被生活压得弯躬曲背,受了些内伤。别尔嘉耶夫的思想自传深深地影响着我。自我认识在人的一生中有多么重要。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读到它,我像对待孩子一般地对待这些落在纸上的文字,以及产生这些文字以前和以后的心境。尽管我至今没有走入婚姻,孩子因此无从诞生,而一个残疾的母亲会给孩子的心理带来什么样的压力是能够想象得到的。这对于孩子来说又是极其的不公平。一个残疾的母亲,我能够拿什么奉献给他呢,我的孩子?我更希望别人的孩子能够读它,翻开这篇文字的某一页。孩子的早熟并不像某些父母想像的那么可怕。那只是想像。好奇的心理,使他们很想探入成人世界。成人世界,又是孩子无法理解的`。但是终有一天,他们都是要面对的。早熟会使我们的孩子很早就做好了迎接世界的准备。为什么对孩子们说不?

 人们行走在爱与痛的边缘。爱与痛的边缘是一条大河,它或多或少地湿了你的鞋子。在手够不到的地方,你是否获得了爱与痛的抚摸?你是否辜负了生活?生活带给你的一切已经那么多。尽管是很累的一种生活。我一直在努力追求完美,不懂事的小孩子常常跟在我的身后一连声地叫:“瘸子,瘸子!”似乎这叫喊能够使他们得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他们的母亲聚在一起飞短流长,却没有一个去主动领回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个家长告诉孩子,从今以后再别这样叫。有谁知道我的心里积郁着泪水?更何况那些可以被小孩子们叫做“傻子、瞎子”的人们。因此,我至今没有走入婚姻,生下能够延续我此生生命的孩子。我不能让伤痛也落在我的孩子的心上。我不忍心。就让我漂泊的心注满辛酸。我苦涩的爱高高悬在冷峭的枯枝上,让爱包藏在青涩的果子中。我的肢体是残缺的,对你——我深爱的人,我的爱却是残缺中最完整的爱,并且纯洁而无瑕。

 世上所有的文字都不能穷尽爱与痛的牵扯。倾诉的感觉已经很好。但仅仅是诉说就已经够了。在现实世界信赖已然无多的时候。我相信灵魂与灵魂是可以互诉的。没有承诺,一切从灵魂出发,我相信这就足够了。

 诉说,通常是一次我与自己心灵的约会。在漫漫记忆里确定那些爱与痛的细节。所有的细枝末节让自己谨记爱着的与痛着的。变有生之年为一瞬。我常常被生命感动着。尤其那些有着人性的生命个体使我感动。我在正视自己的时候,许多时候是熟稔的,又是陌生的。我在以往的岁月里将自己深藏起来。在语言里,现实和虚构有时候真的难以分辨。而时间的距离则像目光一样知浅。爱着的与痛着的。是在手够不到的地方,是你我的眼神把温情带到了那里。世上存在的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束,在开始与结束的过程当中同样充满了冒险,充满了不可战胜的神秘、惊奇、恐惧、疑虑,痛恨中,也有着深情与甜蜜,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如此热爱回忆的理由。它如同一条流动的河水,在不同的纸张、不同的语言里永久地荡漾着,大河一般地宽广。在活着或者死去的哲学命题里,困扰着我,也支撑着我的生活和阅读。阅读、思考和书写在生活当中获得了全新的意义。

 活着,你便在岁月的呼吸里醒着。确认自己在岁月的呼吸里是醒着的,是一种最好的生存状态。

 醒着,是写给上帝的一封信,写在上面的字字句句,是心灵早已阅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