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去拜访华山。在不知道鳌太之前,华山,是我对陕西最后的念想。几次琢磨,怎么都没办法在走别的路线时把华山捎带上。某次冲动,竟想从哈尔滨到华山,爬完华山再回哈尔滨。无他,主要是想去西岳华山这个陕西唯一一个我没去而又非常想去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开始,火车站都不好进了。像昨天看到的某人的博文一样,坐个火车,要经过数道关口查验票——进站前查车票和身份证,查行李,查人身,验票进站,验票上车,车上不时验票,出站查票。结果,本以为时间足够充裕,却只是够而已。坐上经河北河南到成都的车,透过车窗,看到对面站台上,一个男生,正在组装自行车——那应该是拉萨回北京的火车,他应该是骑行归来。跟友人感慨,驴心又起,北京真好,有想走便走的便利。此时想来,我的西藏之行,就是从那时埋下的伏笔吗?
在火车上坐了一整天。没有前一晚的卧铺,不想选性价比低的动车高铁,只好以时间来交换。车过河北河南,麦子黄了,有的已经收割了。想起多年前,同学请假回家帮忙收麦子。第一次在绿色的六月看到成片的黄,也算新奇。车上遇到两个妇女,领着两个孩子,男孩小,读三年级,女孩大,读初中。两个孩子闹来闹去,两个妇女呼来唤去——要孩子写作业。妇女不让男孩子看漫画书,自己却坐在旁边玩手机游戏。男孩子有题不会,问妇女,妇女不会,女孩子会直接告诉男孩子答案。我觉得学习不能这样,家长也不好这样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应该给两个孩子辅导作业。
当晚二十二点多到华山,走出了照例破乱的站前,沿街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就近找了一家店,楼下是超市,楼上是客房,女店主和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就安排我们住下。
一觉醒来,收拾好行李,在楼下买了点儿路餐,到路口的肉夹馍店买了两个肉夹馍,赶上了去华山景区的公交车。公交上已经坐了一些当地人,我背着大包,拎着肉夹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心的司机和乘务员让我坐去副驾驶的位子上。我抱着包,拎着馍,担心漏汤弄得到处都是;想赶紧消化掉,又怕吃得到处都是。最终决定吃吧,本不是淑女,要什么形象呵。司机是典型的憨厚的西北汉子,问我馍好吃不,没等我回答,就自己说很好吃的。听闻陕西妹子不外嫁,这陕西汉子,也发自内心地喜爱陕西呢。
在景区买了票,费了点儿劲儿,找到开去山门的换乘车。因为我是第一个到的,所以等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发车。下车后,跟西安过来的夫妻搭伴儿走了一段。他们问我怎么背那么大一个包,他们都把行李寄存在西安了。
走了没多远,下小雨了。我起初没换一次性雨衣,走着虽然吃力,累,但还算舒服。停下来喝水时看到背包罩不抵用,包表面都湿了,只得穿上雨衣,把相机也收进包里。穿着雨衣走,总感觉不舒服,憋闷,喘不过气。而且,雨衣其实只遮住了上半身,或者说只保护了背包。黄色棉质短袖被汗水和雨衣渗水洇湿,绿色棉质裤子从膝盖以下几乎全是湿的,鞋更不用说了。我确实没想到能遇雨,以为是景区,很轻松,无悬念的。说到底,还是准备不足,轻敌了。作为一个老驴,应该知道棉质是最坏的选择,我当天却一身纯棉,也就不怪后来狼狈了。
雨时大时小,我的雨衣,也是穿了脱脱了穿,时而敞开怀时而系好扣子。出发时遇到的游客,多已不见了踪影,我也开始自我怀疑,开始嫌背包重,开始怪这个怨那个——这点真是不好,哪怕只是一小下也不好。当天出发时,是按晴天爬山出汗备的水,四五瓶吧。因为走得吃力,所以看路边摊上,大盆里的西红柿和黄瓜,被山水流过,很有食欲。在遇到第N个摊位时,终于狠心花高价买了两个,想着留到山顶吃。结果,一直背负着,直到下了缆车坐上换乘车才吃。无语。
后来,雨下得大了,哗哗地敲打着华山和游人。光滑的路面上,形成了一条条一片片水流。在路边的一个棚子里,我选择了躲雨。不停下来还好,坐下来没一会儿,就觉得冷嗖嗖的。开始还想像别的游客那样,吃碗泡面,坐下来就冷得不想吃了。怎么看都是羡慕店家,穿得暖暖的,围着被子,看电视。包里没有可以换的衣服,而且继续走下去,换干衣服的意义也不大。跟友人联系,让他帮我看看山上的住宿。考虑到这种天气、我的状态、目前的进度,我是不可能一天走下来的。因为下雨,天地间雾蒙蒙一片,也是看不到什么风景的。
雨一时也没有停的迹象,等得快冻透了,还是走吧。渐渐的,雨又小了些,也遇到了其他游人,都是冒雨前进的。然后,就到了千尺幢,百尺峡。陡峭的两面山壁间,一条起码六十度角以上的山路,雨水淌成河。我紧紧拉着锁链,在小溪流中跟着几个男生往上爬。既主动与他们隔开些,以免受池鱼之殃,又不能等得太久,因为陡峭的爬升一眼看不到头。就这样边看热闹边爬,有趣些了,疲劳感也少了些。爬上去,看到了熙熙攘攘的游人,上下北峰拍照。
雨基本算停了。人在高处,华山的绝壁和苍松,也从水气中现出一部分,进入视野。或许是刚刚经过大雨的洗濯,总觉得华山有一丝冷峻,清高,遗世独立。此时,赶紧掏出相机,在雨后湿滑的华山北峰附近,拍几张照片。虽然在此之前还没有碰上任何一峰,虽然北峰近在眼前,但仍没有上到北峰,因为怕时间不够用,也不想凑热闹受伤。一对男女看到我很惊讶,说他们还以为我背着大包和相机上不来了呢,问我吃饭了没有。原来,是同坐一辆换乘车的南方夫妻。搭伴走了一段,两个人不时关照我,不知道怎么又走散了。
雨完全停下来了,也快到太阳落山的时间了——当然,是没有太阳的。雨后的华山,雾气仍然很重。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转移,时而能看到一部分山景,时而又什么都看不到,时而容人远眺,时而只许近观。虽然时间紧迫,但玩心照起。回来看地图发现,华山的几个峰,相距都不远。在山顶,有景致的地方,就赶过去。有路的地方,就尝试一下。也就能够感受到,迎风立在山巅的豪迈。
在西峰附近,想住下来。实地考察了床位,店家态度不好不说,打开一个房间一看,满眼都是上下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乎乎的东西。没心情。撤吧。
在一个游客的指引下,我一个人,穿过一片密林中的栈道。山上还有密林,挺意外的。游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很安静。途中可能还上了一个峰,记不清了。然后,又疑惑地走了一段路,赶到了西峰索道。
我很少坐索道。当天,就是想赶下山,不想在山上呆了。一个人坐在缆车上,看着群山环绕,白绿相间,突然很想哭,无缘由的。我越来越神经质了。在缆车终点等换乘车时,吃了罐八宝粥。换乘车来了,因为我没有及时排到队伍里,所以位置比较靠后。又因为有些一起的人,部分排在前部分排在后,所以我被本排在我后面但队友在前面的人挤掉了。工作人员说下一辆马上来,让我坐下一辆,我不愿意。我只想尽快下山,找住处,换下湿了干干了湿的衣服。好在,他们都上车以后,还有一个空位。在车上,我吃掉了西红柿。
回到游客中心广场,世界还是那个样子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仿佛又跟早上出发时一样精力充沛了。广场上,多了一些在跳舞,在散步的市民。我想回到火车站附近住,跑了好几个位置,到最后也没搞明白公交车还有没有,应该去哪里等车。最后,坐上在广场休闲完回家的市民的面包车,到了华阴市,住下来。把所有被雨淋过的衣物洗完,在千万不要感冒的祈盼中,睡去。
上华山,跟我想象得一点儿都不一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