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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优秀散文

怀想初恋,并非因它美丽动人。相反,由于我的初恋不过是一己的单相思或说一个年幼的少女对一个成年男子的仰慕与依恋,因此绝没有那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更兼海誓山盟的抒情,也就没有多少好写的东西——而是觉得它似乎有点值得怀想的意义。

 那年我大约十四岁,由于老师的北上串联和学校兀自关门,已做了一年的生产队员(只是个半劳力),爱上的是同村长我约五六岁的杰哥。杰哥是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知书达礼,温存敦厚,这或许是我暗恋上他的原因。至于暗恋始于何时,又有多长时间,我现在已不太能说得清楚。

 只记得,杰哥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每天上工,只有见到杰哥也在,我的一颗善感的心才能平静和踏实,否则便要躁动不安半天。一次,不知生产队长派杰哥去做什么,我一天未见到他的身影,以致于感到整个人就像七魂丢了六魄,做什么都提不上劲,一整天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强颜欢笑——为避免同伴们看出我的心事。现在想来,我那时的出工,与其说是为家里挣工分,不如说是去见杰哥,去寻求一份心灵的自我慰藉。为了引起杰哥的注意,我竭尽所能表现自己:每天穿上自以为好看的浅色的花衣服,每天用妈妈种在屋子旁边的凤仙花把双手的指甲染得通红,脸上也不忘轻轻抹一点,有时还在同伴中大声说笑,放声歌唱;为了与杰哥多接触,我经常找理由隔三岔五的往他家跑,帮他妈妈扫地、掰包谷、往正在炒菜的灶里添柴禾……好可惜,我的努力只是白费,我的热情只是付给东流。杰哥待我一如往常,没有半点不同。但我不肯接受现实,还天真地想,杰哥一定能看出我的心思,甚至认为,他也像我暗恋着他一样在暗恋着我,总有一天会主动真诚地向我表白,我在等待这一天。可是,等来的却是杰哥要被推荐到省城上大学的消息,这对我不啻是一个晴天炸响的霹雳!

 我不会忘记那个推荐之夜。在我曾经就读过初小的那间由宗族祠堂改建而成的小学校里,一盏由煤油点燃的大汽灯亮堂堂地吊在那间最大的教室的房梁上,乡亲们济济一堂,喜气洋洋,只见大队支书韦儒茂蒲扇似的大手举过头顶用力挥了几挥,接着高声喊道:“社员同志们,今晚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有个上级布置下来的重大任务要完成,那就是推荐一名我们村的青年上大学,这名青年不仅要读过高中,还要思想好和表现好,现在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只有贺礼贵(当时的大队长)的儿子贺义杰,我提议保送他去上大学!大家看同意不同意,同意的就举手!”“同意!”韦支书的话音刚落,乡亲们的手就立刻如林般的举起来,有的还大声说:“我举双手赞成!”会场气氛简直热烈到了极点。那一刻,我的心里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说不清,道不明,我为杰哥感到高兴,更为自己感到伤心。那一晚,我不知是如何随着人流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的。

 我也不会忘记那次清晨之别。一大早我就起了床,在晨曦雾露中赶到杰哥出村进城必经的路口,在桥头那棵大枫树下站定,一边用手把额头上紧黏在汗水中的头发拨弄好,一边伸长了脖子朝杰哥来路的方向张望。“等下我该跟杰哥说些什么又该如何说呢?”我一遍又一遍地思量。我走到桥上,溪水在脚下哗哗地流,翻卷起朵朵白色的浪花,一如我那颗急切不安的'心。来了,来了——在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的等待中,杰哥终于在小路尽头的山嘴边出现了,我的心里顿时像有几头小鹿在乱撞。杰哥走得越来越近,终于看见了我。他微微一怔,但随即压了下去,平静地问道:“恁早,你要去做什么?”我原想说来送送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哦,哦——我要去刘家冲打猪菜。”说毕,我就真的径直朝刘家冲走去,但未走几步,不死心的我又回过头来,追上杰哥,惶急地问:“你走了,我们的文艺宣传队怎么办呢?”“哦,相信你们能搞好的,好好干吧!” 杰哥不改先前的平静,我还想听他说些什么,但他只跟我说了声再见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就在杰哥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弯处的一刹那,我心底蓦地跳出一个念头:我要读书!当时我朦朦胧胧地想,如果没有文化,就会失去杰哥,没有杰哥,我可怎么办?我要到大学去追寻他!

 由是我诚恳地向父亲提出读书的请求,通情达理又宽厚仁慈的父亲应允了我。在杰哥走后没几天,我也背起书包踏进了公社中学的大门:怀着那个一点也不伟大甚至不可告人的念想。

 说来也怪,当我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并朝一座又一座知识的山峰攀去时,缪斯之神却离我愈来愈远……杰哥不再占据我的心灵,我早已把他忘记。

 现在回想,初恋,其实是多么地不可靠,尤其是那懵懂少年的充满幻想的初恋。

 但我感谢初恋,是她,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是她,赋予了我一个多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