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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封信,给远方,给陌生

引子

  不止一次地这样描述过自己:一个古典的不擅与人主动来往的女子,一个会把浓浓情意藏在心底的女子。不知道的以为我傲气,其实我只是在藏拙。

  现实中不善言辞,有时是不想说话,懒得说话,喜欢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也许给人的感觉确是冷冷的,可是,所有的拥有,我都记着,我都珍惜;所有的记忆,都藏在我的心里呢!

  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应身边这个纷纭世界,况且又是那样一副看透红尘的彻悟面孔。但是,并不是孤僻,不论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没有人认为我孤僻,展示给人的,总是自己的随和平易。我只是,站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面前,诚惶诚恐,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能让自己做得完美一些,对人对事,我只是那样执著地追求完美,反而不敢轻易去触及。

  所以面对现实的一切,往往不知所措,面对陌生的,反倒可以自然从容。于是爱上了网络,爱上了这种交流方式,它终于让我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游刃有余。不必担心有谁会误解你,不必说话做事看谁的脸色,不必虚伪地客套寒暄。写自己心爱的文字,听自己喜欢的歌曲,看自己欣赏的朋友来来去去,然后再去一一叩访。多么舒心惬意的生活,率性,随心,顺其自然。古人厌倦世俗了可以归隐山林,而今我亦大隐隐于网,求的都是这么一份洒脱淡定吧。

  其实细细回想起来,从前没有网络的日子,也曾有过许多来自遥远的陌生的记忆,感动于心间,珍藏于心间,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轻轻走回我的记忆,去寻觅那份久违的感动。  

? 1:第一封信,来自远方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失了踪迹。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高中的时候,根本还不知网络是怎么回事,更谈不上什么网友了。那时倒有结交笔友的,凤毛麟角也属新生事物,在我看来也是够不可思议的了。两个天南地北的人,怎么联系上的呢?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拥有一个笔友。

  那是高二下学期快结束时,两个热爱文学的同学想投稿,非得热心地拉着我一块投。我便找出闲暇时写的一首小诗《给鲁迅先生》,工工整整抄了一遍交给了他们,就忘记此事了。可是高三开学没多久,竟意外地收到一封来自湖南临湘一中的信,我是一头雾水,没有亲戚朋友在外地啊,谁来的信呢?拆开一读,才明白了。写信的是一个男同学,他说,我的那首诗和他的一首《纳鞋底的母亲》登载在了《青少年日记》的同一页上,觉得这是缘分,想和我交个朋友。这倒也罢了,有意思的是,可能我那首诗阳刚了点,他竟把我当成了男生,一口一个“秋兄”令我忍俊不禁。于是我回信致意,本想不露声色的,最后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性别,“我乃一巾帼英雄也”,并告诉他我们这儿没买到那本书,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的“大作”变成铅字的模样。他的第二封信接踵而至,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惊喜地读你出人意料的回信,害羞的我面红耳赤,‘不知木兰是女郎’,幸未同行!”并随函寄来两本书,一本就是刊登我们诗歌的《青少年日记》,另外一本竟是我梦寐以求的《冯至戴望舒诗歌欣赏》。在书的扉页上,题着一行遒劲有力的行草:有这么一个祝愿!激动的我呀,好几天都平静不下来。

从此,我们开始了笔友生涯。同是高三生,同是喜欢舞文弄墨,有太多太多的***同话题。我们聊文学,话人生,道感慨,忧前程。我们珍重地维护着这份真诚的友情,为枯燥单调的高三生活平添了许多温暖快乐。他写得一手好字,写得一手好诗,在为我寄来的元旦贺卡上,他用标准正楷填了一首古词,无论书法还是文采,都令一向暗暗自视清高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曾寄过两次照片,清瘦的文弱书生模样,是我欣赏的那类男生。在他的影响下,我的眼界渐渐开阔,不再拘泥于柔婉的抒情,而是开始遍览群书。甚至在接近高考的四月份,我还因他的介绍而找来贾平凹当时争议颇多的《废都》囫囵吞枣读了一遍。

  多么美好的回忆!可惜高三毕业后,我们匆匆离开了原来的学校,各奔前程,惶惑间竟忘记留下另外的联系方式,从而失去了联系,茫茫人海重归陌生,至今于我这都是深深的遗憾。

  二十多年倏忽而逝,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或轻松或艰难地跋涉,再也没有了任何交集。有时静静的深夜目光无意触到那本诗集,我会翻开来,读一读那句祝愿,念一念那个名字,心底,只留下了感激。哦,陌生而又熟悉的朋友,谢谢你的热情相陪,让我在回忆求学生涯那段最痛苦的日子时,还有一份美好可以追寻,还有一份感动可以回味。

  远方的朋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因着你的祝福,我的心间也埋藏了一个,美好的祝愿,祝愿今生的你,你的今生,永葆快乐,幸福安康。

  2:第二封信,来自陌生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戴望舒《烦忧》 

  我的大学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大学,两年制的师范专科学校而已。但或许学中文的缘故,总是浪漫多于现实,所以从来没有妄自菲薄过,反而心安理得享受着“天之骄子”的幸福感觉。

  毕竟,是从一个小小的闭塞的县城,来到相对繁华的高一级城市。虽然不至于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眼花缭乱,却也足以令我们心旷神怡了。中文系的学子们,够狂放,够张扬。大家热火朝天创办“新荷文学社”,出社刊,美其名曰《青春潮》,我的“创作”热情终于完全被激发出来,除了每期奉献一篇小文外,也尝试着积极投入各项活动,苍白病弱的脸上,渲染着青春的红晕。

  记得那时晚自习后,大家喜欢躺在宿舍里,漫无目的的聊天,然后一起收听济宁广播电台的节目。当时有个“任城夜话”栏目,主持人鲁宁竟然是我们的马列老师,像极了明星王志文,于是他便成了我们所有女生的偶像。生日那天,同窗兼老乡为我点播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第一次感受着小小电波传递过来的专属于自己的惊喜。这一切,都让我倍感神奇。

  于是有一天,小心翼翼寄出自己那篇颇受写作老师称赞的散文《又是黄叶飘落时》,那是我们进入师专后的第一篇习作,其实只是我虚构的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然后,耳朵就享受到了一次完美的音色盛宴,我的文字,化作一个个婉转悦耳的音符,碰撞着我激动不已的耳膜。在朗诵结束的时刻,伴随着伤感的配乐《这一次我是真的留下来陪你》,我明白,自己终于和心中的这份神秘真正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些或许都是题外话,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拥有一份浪漫情怀,尽管并不算美丽的大学校园,也是适宜于滋生爱情这类情愫的。

  于是便有了那封情书的故事。

  这应该算是我收到的第一封真正意义上的情书,来自不知名的陌生人,带着神秘的气息。

  那时的我们,晚上爱去图书阅览室读小说。静静的氛围,静静的来去,轻声低语的人们。很舒服的感觉。很惬意的感觉。

  记不得那封信是怎么到我手上的了。应该是在离开座位找书时,被悄悄夹到我的书页里的,也许是这样吧!反正就在不经意间,我惊讶地发现了一封信。打开来,很平常的字体,很平常的文采,却有一份淳朴的真诚执著闪烁在字里行间。知悉我的班级,知悉我的名字,知悉我读书时凝神专注的样子,知悉我时而蹙眉时而莞尔的神态,仿佛他就坐在我身边。

  那是夏风轻拂的六月,我们第一年的学程将要结束。那个神秘的写信人,洞悉我的所有,我却浑然不觉,一无所知,对他,对这一切。

  可是我只是不在意地放在了一边,打算置之不理。因为其时,我的身边,已经有了我所熟悉的护花使者。也是在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这封信,却不依不饶地非得让我去赴信上的约会,让我去说清楚。于是,忐忑不安的我在信上约定的时间站在了约定的地点,后边,几个人远远地“保护”着。忽然觉得这场景是如此的滑稽,感叹自己第一封情书的厄运。恍惚间,有个男孩子徘徊在视野里,或许被背景里的几个人唬住了,没有走近我,然后走远,然后消失。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

  不了了之的一个故事。有时想想,简直是影视剧里的情节。

  那封来自陌生人的情书,不知何时遗失了,也许是我故意毁灭了。但是,却悄悄藏在了我的心底。它让我明白了一点:或许你很卑微,很不起眼,但却曾经在一个人的心里,如珍珠一般地闪烁过光芒,或许像流星一样短暂,却亦如流星,照亮过一个人的心空。每个人都可以有这份光芒。

  为着这份光芒,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再看轻自己的生命。回忆至此,感念于此,至今仍揽满怀感激。  

  古人云:鸿雁传书。在人与人交流不便的特定年代,质朴的书信,这种传统的表达方式带给人的感动,或许更胜于今天迅捷非凡的网络。

  我的感动,即来源于此。

  其实我明白,一切都缘于自己那颗时时充满感恩的心。

  真的好怀念手指抚摩信纸,阳光下笑颊粲然阅读书信的感觉呵!

  写一封信给远方,给陌生,你会传播一份感动,收获两份感动!

  记得在心灵烦躁时,暂时离开电脑一会儿,然后铺纸研磨,用手中的笔,写信吧!

  只为了再次体味,那份久久沉寂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