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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庄船灯的介绍和历史

命名时间: 2015年6月

申报地区: 宁海县 类别: 传统舞蹈

名录级别: 市级

船灯舞是流传于宁海乡间的传统民间舞蹈。它反映了农民们浓厚的生活情趣,富有激情,节奏明快,有浓郁的民族传统和乡土气息。宁海的船灯舞以双船四人组合表演的形式进行,一人以丑角扮作渔夫,一人以旦角扮作渔妇,也有艄公、媒婆等。服饰同越剧服装相同。船灯舞一般在面积很大的天井或晒场上表演。表演采用双船(称“龙凤船”),每船各有二名表演者,分别饰小生和艄公及小旦和船娘。舞动时一般不唱,表演者依乐队的锣鼓点子变化而变化步伐;歌唱时一般只摆动船灯在原地踏步。常见的驶法有“穿八字”、“驶四角”、“龙吃水”、“大转圆”和“倒踢靴”等。早期唱的多为平调戏的《赶船》、《教子》片段,讲求的是情节性和教化意义,后期对这一方面有所淡化,一些京剧、乱弹等戏的曲目,甚至民歌小调也进入了演唱的范围。最初的船灯伴奏一律唱平调,当时叫“三坑调”。而且重视整体表演和情节性,因此有一些老船灯表演者认为它有可能是早期宁海平调艺人从“台上跑台下”的一种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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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庄船灯

冠庄让人着迷的东西多了,比如船灯。今年夏天,我的几个长辈让我回村里一趟。电话里,长辈兴高采烈的,说,“快来,冠庄要驶船灯。”一句话让我穿越了时空,我仿佛回到童年的元宵节,吃晚饭前,听大人说,“快吃饭,驶船灯的来了。”那是怦然心动的一刻。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么?在肚子经常被饿得咕咕直叫的年代,我童年的心,却觉得它远远超过一碗白米饭,对我的诱惑。冠庄不是临海的村庄,村民却喜爱舞船灯,我一边开车一边欣赏家乡的美景,近了村庄时看见那阔大的田野时,我才想起,冠庄人叫四周的田畈为“冠庄洋”,就如四川九寨沟称小水潭为海子一样,冠庄人的“驶”船就名正言顺了。是陆地对大海的向往么?是处在重山叠岭包围之下的人类,对解除束缚的希望么?当然,这一切,都是包括我在内的当下人的猜想了。不能当真的。谁能知道古人是怎么想的?就如古人不知道今人是怎么想的一样。

很快到了冠庄。得知是县里的文化馆在拍摄专题片,用以保护和申请“非遗”。冠庄船灯在解放后厄运连连,很少有表演,最近,县里的开游节需要民间艺术,村民们就把这个传统艺术挖掘了出来。哗,好评如潮!呵,我也感动。大热天的,一个个村民裹着厚厚的表演服装做好准备了呢。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这是一个刚刚经过“文化革命”洗礼过的年代,是一个倒脏水连带把盆中的孩子倒掉也在所不惜的年代。我发现,对传统艺术的保护,民间的积极性,普遍高过政府的。这是一种来自民间的力量,十分珍贵,且不可小觑。

拍摄的场地选择在晒场上。呵,我仿佛看见船灯在冠庄的初创时期,一说是二百年,一说是五百年。

烫,火烫。这是我的脚踩在水泥晒场上的第一感觉,那船灯的历史也一样,就如发生在昨天——南宋,我这里暂且采用五百年的说法吧,那时候社会相对平稳,元宵节上的灯舞包括龙灯、狮灯、船灯、兔灯,鱼灯等,充斥了城市乡村,那用灯装饰出来的世界,何止只写了“繁荣”二字?还有从官府至民间的失却家园偏安一隅的一种精神自慰吧?

辛弃疾可以作证!以豪壮奔放著称的南宋词人,却写了一首千古流传的关于元宵灯会的词:《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香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而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呵,那南宋小朝廷,只剩下半壁江山,如何让一个政治上屡受挫折的词人豪放得起?那灯火阑珊处别致的女子,是他“自怜幽独”的情怀吧?

与辛弃疾的悲从灯中来一样的是,冠庄船灯的起源,也与一帮艺人的遭遇有关。

那正是清咸丰(1851—1861)年间,可谓内忧外患。内有太平天国和捻军农民起义。外有外国联军几番进犯,清政府被迫签下好几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每每战事趋紧,这位皇帝便跑到热河行宫,贪酒贪色贪鸦片不算,还贪丝竹——看戏看着,自己还粉墨登场。有人说皇帝是乐不思蜀,错矣!皇帝是无奈之举。一个昏庸懦弱的皇帝能保得住祖宗交下来的江山么?歌舞升平是一种更体面的哭泣罢了。

正当皇帝在津津有味欣赏升平署(宫廷戏班)大戏时,民间的艺人却遭了殃。战乱不断,灾难频乃,在浙江省,在宁海县,在我的家乡冠庄,与别的地方戏班一样,有一个最早专演宁海平调的叫“潘紫云”的戏班也散伙了。有一天班主将褡袋内所有的银元和铜钱都分了,打开戏箱按照角色不同将戏服行头也一一分了。看见大家疑问的目光,班主说,“钱就这些钱,大家先花着,行头就这些行头,大家管着,总有一天用得着。”

戏班里有一个常演常新的平调剧目叫《偷诗赶船》,演潘必正的小生却是冠庄人,与演陈妙常的花旦因为这出戏结成夫妻。小夫妻俩分到二份行头。

分到的钱早用完了,战乱仍然不断。夫妻俩从小学戏,干不了农活。常常在清晨里吊嗓子,不怕打扰乡亲们的清梦,因为要等待戏班和班主的召唤。可是,连班主也亡故了。原来戏班的师兄弟送走了班主后,抱头大哭,觉得前景暗淡,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夫妻俩生活依然贫困,可早上起来依然吊嗓子,练武功。那一种对艺术的执着,让村民也为之感动。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说,“你们俩的《赶船》大家都喜欢,赚一口饭吃吧。”

夫妻俩果然在年节日里,穿着班主分给他们的戏装,到各个道地(院子)里演着《赶船》,那维妙维俏和赶船表演和高亢美妙的宁海平调唱腔,深深的将村民们吸引住。乡亲们纷纷将自己不多的食物里,分出一部分给他们。后来,有位扎花灯的高手,用独山上的毛竹,为他们扎了一个船灯。

这一扎不要紧,却创造了一个民间艺术新形式。有时候,无路的时候,才会出现路。没有天地的时候,才有新天地。

“驶船灯喽——”高亢有力的喊声,像是从几百年前传来的,带着历史的醇厚。锣鼓声骤起,下午的炎阳照着晒场上的船灯队溅起一地的金光。

空空的场地上,四个手持高杆灯笼的首先出场,他们依次走到四个边角上立定。这就是舞台,当然是象征性的。

接着是穿黄绸服装的旗队出场,冠庄船灯队的旗帜最高最大,大大的“船”字,特别的引人眼目。一律为青年男性,彰显的是阳刚之气。接着是穿大红服装的女村姑持灯笼出场。锁呐声冲天响起。紧随着,船灯出场。

这种铺垫,这种排场,与古时皇帝出巡衙门场面可以相媲美。看这架势,仿佛在告诉世人:皇帝佬儿做得,官府衙门做得,俺们草根,同样做得!

船灯一驶入场里,世界为之一亮,尽管眼下太阳亮晃晃的挂在半下午的空中。

美仑美奂!金碧辉煌!这是我的第一感觉。冠庄船灯看上去造型别致,长宽刚够两人表演所用。与北方的跑旱船不同,那旱船一般是一人表演。冠庄船灯下部为船体,被用彩绸挂在表演者身上,那围布上描了蓝色的波浪,恰好遮了表演者的脚。上部为亭阁,飞檐翘角,每个角上挂了一个灯笼。色彩艳丽,虽然大俗,实为大雅。这可是诞生过国画大师潘天寿的村庄,驾驭色彩,构划创意,不在话下。

冠庄的船灯成对表演。与浙东的采莲船也不一样,采莲船是二位采莲女子表演。冠庄船灯一为狮子船灯,一为凤凰船灯。船在水中驶,却与二种动物结上缘,绝不是冠庄人的心血来潮。狮子主威。常常有村民偷偷剩船灯表演时,扯下几根狮子毛,挂在孩子衣领上以壮胆避邪,这是生性柔弱被邻村称为“冠庄豆腐”的冠庄人对平和生活的一种期盼。而凤凰是神鸟。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是许多冠庄人的精神追求。这是一个形象思维远胜于逻辑思维的村庄,除了出过国画家,村里还有作家和诗人。

凤凰船灯率先,狮子船灯紧随。按祖师爷的惯例,凤凰船灯里坐着《赶船》里的潘必正,是与道姑陈妙常偷偷相恋被女贞观观主法成姑妈硬逼上京赶考的书生,给他撑船的是一个船婆。狮子船里坐着的是追赶心上人的陈妙常,给她撑船的艄公是船婆的丈夫。

大锣一响,大钹一敲,锁呐一吹,凤凰船灯前舱里的潘必正用高亢的宁海平调唱:

恋恋不舍离了岸,心还留在女贞观。

情似江流斩不断,断流更激波浪翻。

不忍别只觉船太快,难分舍不禁回首看。

只见到满目离愁一江寒,堆积相思两岸山。

船后舱的船婆用平调腔高声念白:

呵呀公子呵,我看侬心绪不好,我老太婆唱只山歌给侬听听。

潘必正:算了,算了。

这个时候,狮子船灯追上。前舱里的陈妙常唱:

霎时间变了天断了线,眼睁睁痛离别有口难言。

顾不得犯规潜出道院,顾不得人眼杂羞惭汗颜。

急忙忙追赶潘郎双飞去,君去也我来迟,

只有秋风送寒烟。

艄公:(唱)嗳!一叶小舟呦江河里翻颠,闯惯风雨呦何惧波浪险。

潘必正:(唱)心喜陈姑紧相随,

陈妙常:(唱)心已飞去两相会,

潘必正:(唱)心急只怨后船慢,

公:(唱)看我小舟浪里飞。

潘必正:陈姑!

陈妙常:潘郎!

冠庄船灯不止一对。二对,三对,四对,五对,竟然排着驶出来一大堆,如一个庞大的船队。在这里,一对潘必正与陈妙常,是形而下的,一群潘必正和陈妙常,就是形而上的。它超越了历史的拘泥和束缚,没变的是它的精神。

锣鼓声,锁呐声,时而如急风暴雨,时而如波浪翻卷,船灯前行,前行。表演者双手扶助船舷边,走平稳快速的碎步,似水中行舟状。看得出,船队正在顶着风雨雷电,在风浪中穿行。一个巨浪迎头袭来,船队避过迎头之袭,巧妙地分成二队,沿着浪的两边前进,前进。这是千百年来人类生存智慧的结晶。因为,它的船队形状有如八字,被称作“穿八字”。

突然,海面上出现巨大的漩涡,船队无可奈何地排成一个圆形。转呵转,船队始终保持这个圆形,从船员刚毅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船队没有被卷到漩涡中心,没有被吞没。这一个驶法被叫做“大转圆”。

这时候,可怕的漩涡消失了,另一个滔天巨浪兴起。刚从大漩涡脱险的船队,没有喘一口气,就立即迎了上去。不迎则退,不进则退。人生的许多时候都是这样的选择,这是不选之选。船队开始了“龙吃水”,“倒踢靴”,这都是冠庄船灯中最高超的技艺,从字面上就可以感觉得到场面的激烈程度。艰难行驶的船头“吃”进了浪头,船不得不剧烈的颠簸,又咸又苦的海水几乎将船吞没了。

经过了这些艰难的历程后,锣鼓和锁呐声渐渐变得平缓,就如乌云褪去,阳光先从云的缝隙中露出头来,再照亮整个海面。船队在音乐的伴奏下,缓缓聚集在中间,又向四角慢慢淌漾过去。这是冠庄船灯的最后一个招式,叫“驶四角”。表演船灯的村民,一个个喜笑颜开,像是绝境逢生,柳暗花明。

这就是冠庄船灯,让您着迷了么?

哎,祖宗留的好东西所剩不多了。冠庄船灯是仅存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