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这几天会回来,怎么放假了反倒没回来呢?”婆婆笑着说。婆婆的头发有些灰白了,鬓角和额前的碎发更为显眼。
七天,我都干什么了呢?七天的时间很长又飞快。七天已过五天,只剩下最后两天。
“我也觉得自己忙忙碌碌,可不知在忙什么!”我回应着婆婆。
七天,我都干什么了呢?第一天爬山,第二天收拾家,第三天听讲座,第四天看牙医......
现在是第五天的晚上,堂姐儿子结婚,我和婆婆一起去喝喜酒。
连着几天放假,对上班族的我们来说是个很奢侈的日子。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没空。每天都在忙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此时有点责怪自己抽不出空来去几个老人的家里看看。
婆婆说:“我盼望着你们能回家看看,可是你怎么没回来呢?”
婆婆告诉我,再过几天有一个侄女要出嫁,亲友都已经送礼物了,问我怎么办,还是自己去。我说我回去吧,又不是很远,人过去有意思点。等忙完后,我抓紧七号就回去。
七号早上九点多,下着雨。刚迈出家门雨还不很大,到马路对面,雨突然瓢泼而下。要不要去呢?斜飞的雨幕中,我有点犹豫。想想,还是去吧。已经答应老人了,若没去,老人会失望的。
正打着伞在等车,电话来了:“要回来吗?我中午煮你的饭吗?”婆婆问道。
“好好,我要回去的。”
“阿君要回来吗?煮你们俩个人的饭吧?”
“他今天上班了。”
“哦哦,那就不用了。”
到老家时,公爹正在楼下摆扑克牌。公爹闲暇时,看书写字,帮一些有困难的乡亲写报告申请,也喜欢自己独自一人摆扑克牌。他不搓麻将,也不打牌,但爱摆扑克牌。我认为摆扑克牌是一项非常好的.有益老年的智力活动。
“爸,我回来了。妈呢?”
“好好。她买菜去了。”
正说话间,婆婆跟邻居合打着一把雨伞回来了。大老远地笑着说:“你来啦?这么快!”“嗯嗯,不能不来。”我笑着说道。
婆婆说,她放下电话后就上街买菜,没想到雨下得这么大。买了条鱼,不很长,但也不短,是大小刚好的那一类。丝瓜四五根,说这段时间人都有点上火,吃秋瓜最清凉。还有五香干、三层肉等等,一样一样,婆婆都展示给我看了。
我们到楼上。婆婆烧菜,我帮忙打下手,婆媳两个在厨房里聊着天,那气氛不亦乐乎。看得出,我的到来,婆婆很高兴。
婆婆在烧跳鱼菜干:“这菜干颜色好黑,烧出来汤像墨汁一样。我已经洗了好几遍,洗的时候也有一点颜色。但这道菜做出来很香。”是的,这是久违的菜香味道。此时,我抽抽鼻子,菜干的香味不经意间已飘满了整个厨房和餐厅,萦绕在我身边。
丝瓜刨皮,滚刀切成一条一条。婆婆问我:“你说丝瓜是炒好还是水煮好?我这段时间都水煮,放一点盐。”
还没等我回应,婆婆接着说道:“你也喜欢清淡,还是水煮吧!”
“是啊!我前几天丝瓜都放饭里蒸呢......”我说道。此时,脑海里突然一闪,有个同学说她周末经常呆在老家,帮老人洗洗衣物、烧烧菜等。我觉得自己也惭愧,忙着说道:“您累了,还是我烧吧!”
“不累不累,还是我自己烧吧!”婆婆笑盈盈地说。
婆婆的笑,很有特点,是那种你一看就会让心里暖融融的那种温暖感觉。
婆婆几年前一次摔倒,让她床上躺了两个月。后来拄着拐杖用了段时间。再后来虽然好了,但体质有些明显不如从前。
三年前,又有一次因左腿外侧麻木住院治理。现在,有时还会感到腿脚有点麻,一大把药一直吃着。婆婆,她总还是有什么事喜欢自己做,从来不麻烦别人。
丝瓜烧好后,婆婆从冰箱里拿出冷冻肉燕,开始用温水泡洗起来,不一会冰肉燕开始融化。
又烧肉燕。婆婆说:“这肉燕,跟你上次拿给我的一样吧?你说放香菜调味怎样呢?”
“可以,那样会很好吃的!”......
那天午饭,一碗又添一碗。因为婆婆曾开过食堂,她的厨艺确实很棒。在婆婆家,饭菜的飘香,总是会多吃点。
饭后,跟婆婆一起去了侄女家。
婆婆在前,我在后。婆婆走路较快——这么多年,她还是保持着做事风风火火、麻利的本色。
婆婆上穿一件海洋蓝衬衣,衬衣上盛开着大朵的花卉;她下着黑色绉纱裤,衬衣和裤脚随着雨后的风在身上拂动。这套衣服,为什么感觉宽大了些。我搓搓眼睛,怎么我以前都没发现呢?她的背有点驼了,脑后松松地挽着一个小小的发髻。跟着婆婆一起走在街上,不知为什么,我蓦地想起几年前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写谈恋爱时和婆婆在街头相遇的情景:“粗粗的头发扎成麻花辫,服服贴贴地在后脑勺上盘了一圈。秋日暖阳阳匀匀地把它的光漫撒下来......”
时光恍惚,时间匆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回来时,公爹开冰箱拿梨子给我。
“不要不要,我有。”我连忙说道。
“拿去拿去。你爸爸早就念叨了,梨子吃好,清咽利喉,说一定留些给你。”婆婆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满满的一袋梨子。梨子一个一个鼓鼓的,好大。公爹说,梨子水分很多。
梨子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心也是装满了浓浓的爱意。每次过来,我都没有空手而归。
在车上碰见以前一位老邻居。
老邻居说:“有次去媳妇家,媳妇也不叫我。这不说明媳妇不欢迎我么?我老人家何苦呢!”
“阿爷,你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多。但你知道不?阿月?人越老年纪越大越敏感。他怕什么呢?他就怕孤独、寂寞,怕小辈忘了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养儿防老,一大家人住一起,虽拥挤,但有天伦之乐。现在年青人要讲生活质量,跟老人住在一起就烦。每年过年,孩子回来很热闹,戏班一样,走后又冷冷清清的。”
老邻居养了六七个孩子,都在城里,唯独他住在老这里。难怪有这样的感慨。
此时转头看窗外,公爹和婆婆两个老人还站在家门口,他们一直凝望着将要离去的客车。
客车开始启动行走,驶向远方。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位老人的身影,心沉思,情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