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优美散文 - 山中秋雨散文

山中秋雨散文

午后,强烈的阳光渐渐隐没,淡淡的大片乌云从北边漂了过来。外面的光线变得柔和,不再刺眼,也没有了强烈的光线反射。

有雨点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印在路面上,消失了又印了上去;一点一点落到草丛里,拉着细长的叶子轻轻摇晃。上得楼来,雨点已经大一些了,也密一些了。掉落的速度让它们看起来像一条一条的线,连成了一片。

我注视着这场雨,看着这场雨下在树上、竹上、草上、路上、屋顶上。这场雨把山里的一切笼罩于轻轻的纱帐下。有轻轻的风,纱帐随风微微飘动。风轻轻摇着雨中的青草、翠竹和细小的树枝,大些的树却纹丝不动。看不出来它们在秋雨中是什么心情,是欢喜,是忧伤,也或许是无所谓。

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这时的雨又大了一些,笼罩着山野的纱帐厚重了许多。屋顶上的雨水在编织一道水帘,从我眼前落下,阻挡着雨水不要打湿我的凳子。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远一点的山已经看不见了。对面的山谷里升起了白茫茫的雾气,只是山顶没有被遮住,像《西游记》里云上面的仙山。路边的坡下,有几棵有些年头了的酸枣树,不知道那树下的草丛里是否已经雨水横流了。

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场雨。那时候,出门时如果不下雨的'话,是不喜欢带雨伞的。带了伞双手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像牛的鼻子上拴了牵牛的绳,总有牵绊。不带伞,淋雨就难免了。那天放学,一个人落在了后面,路上下起了雨。我便在路上跑了起来,担心淋湿了回去被母亲责骂。雨越下越大。当我跑到路边的一棵很高大的梧桐树下面时,发现树下的路还是干的,这里竟没有雨。我抬头望去,宽大的梧桐树叶就像一把把小伞,层层叠叠,雨水落不到这里来。便站在树下等着雨停,或者小一点也好。看到对面村子里,还有同学还在路上奔跑,心里感激着路边有梧桐树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水滴落进了我的后颈,我缩着脖子抬起头,两滴、三滴、四滴……落在了脸上。是树叶上流下来的雨水。只好另找了一块树叶更浓密的地方,站了过去,也还是有水落下来。在换了几处立足之地后,树下的路也越来越湿了……

后来,才从课本里学到:下雨的时候,不能站在大树下面。

眼前的雨还在下,又想起了中学时候的一场雨。那天秋游回来,从学校里回家。回家的路是一条小路,先走一段山路,然后穿过一片水田,爬过几道坡,再走一段山路就到村里了。刚走一会儿就下雨了,不大。或许是知道逃不过那场雨,也就没有打算要跑回去。而且就算湿透了回去,也没有人责骂我了。父亲母亲去了远的地方打工,奶奶除了我的饭菜和脏衣服外,什么都不管。小路上很快有了积水和泥泞。我低着头寻找比较干燥或比较干净的地方落脚,不想把晓华借给我的鞋子弄得太脏。雨水落在我的头上,从发尖滴在我的胸前,滴在我的裤脚,滴在我的鞋尖。雨水落在我的脸上,像泪水一样流过我的脸颊,汇集到下巴滴落。雨水落在我的背上,顺着我的脊背滑落下去,带着我的体温。无所谓了,衣服裤子已渐渐被雨水打湿了。遇到很泥泞的地方,我就从旁边的草上踩过去。草下面也积了很多水,踩上去有“嗞,嗞”的声音。鞋子越来越重,里面浸满了水,就像光着脚踩在水里一样冰凉。双脚把鞋子里的水挤来挤去,“咕叽,咕叽”的响。

身上已经湿透了,湿透的衣服和裤子紧紧束缚着我的身体,像包裹着粽子的粽叶。一身冰凉冰凉的感觉,让我怀念潜在溪水中的时候。在水里看着水底的石头和沙子,清澈冰凉的溪水从身边流过,抚过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这冰凉的感觉让我轻松了一些。一个人,一条路,一场雨。

走过村口的杂货店的时候,杂货店里的几个人看着我,走过去,我没有看他们。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眼前的雨已下得很大了,打在屋顶上嘭嘭作响。雨中的线条变得又粗又密,屋檐下的水帘也变成了一根根水柱,大地似乎已经很沉重。忽然想起了“瓢泼大雨”四个字。对于这四个字,我是有深切体会的。辍学后的那一年,跟着小舅和他的拖拉机,到周边的几个镇子去收一些废塑料破轮胎什么的。那天,去的是一个比较远的镇子。到了下午还是没有收获,我们便开着空的拖拉机回去。回去的路上,天空很快的暗了下来,暗得像就要天黑了似的。远处大片大片的乌云还不住的往头顶上涌过来,压抑着小舅一脸凝重,压抑着我不想说话,只有拖拉机的“突突”声还在试图冲破压制。在一声响彻大地的惊雷之后,足有花生米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砸的拖拉机的车棚“当当当当”响,打在脸上刺生生的疼。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拖拉机的车棚成了摆设,雨水像一盆一盆的倾倒在脸上,身上。用手抹已经没用了,一把还没抹完就已经又是一脸雨水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迅速蒙在了脸上。公路边的水沟迅速的涨满了雨水,漫到了公路上,淹没了公路上的边线和中间的分隔线。我早已无暇顾及小舅如何驾驶拖拉机了。只是低着头感觉拖拉机是一直在走着,看着轮子在水里碾过,水花在轮子两边向外飞溅。耳边尽是雨水“哗哗哗哗”的声音,整个大地已经陷入这突如其来的沉重里,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隐约听到小舅在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什么。

“……”

“什么?”

“……”

“什么?”

“……”

“你说什么?”

“……”

“……”

当我们走到一个上坡的地方,雨势渐渐小了,天渐渐清了,路渐渐明了。公路上的边线和中间的分隔线慢慢浮出了水面。小舅抹了一把脸,大声说:“这雨真大啊!”

“嗯,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说这雨真大啊!”

“嗯,是啊!”

“……”

眼前的这场雨也渐渐小了,只是变了风向。屋檐下的水帘,阻止不了雨点随风飘进来打湿我的凳子了,腿上一阵冰凉冰凉的。我只好站起来,收起了凳子,把这场秋雨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