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太行山东麓赞皇的山坡上,盛产大枣。家乡的村前村后,房前屋后,沟畔旁,庄稼地头,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枣树。家乡的枣树品种很多,有金丝大枣、有冬枣、有玉枣、还有不甜的川干枣等,大小形态各异,吃起来风味也不尽相同。
家乡的大枣有的七月十五就成熟了,有的到了八月才成熟,还有的大了八月十五才有丝丝的甜味。我家原来就有这样几种。
枣子每年五月开花孕果,到初秋时节成熟,在品种繁杂的果木树中,它是农民生产管理上花费功夫最多的一种。它的生产过程需要整枝打顶,开甲,修剪,施肥等缺一不可,深得农民的喜爱。
说起红枣,使我想起了童年时的趣事。
小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总爱攀援到枣树上“打枣仗”。当发现一株枣树上的枣子又大又圆,于是乎一拥而上采摘着青枣,你来我往的打仗玩,把青枣扔得满地都是,冷不防会把人摔倒,使本来下垂的枣枝昂起了头。大人们见此心疼的追骂我们,我们一群孩子则飞奔而去,他们拿我们也没有办法。
春花秋实,等到枣子成熟了,也会帮着家里的人去打枣子。大人们举起长长的杆子,有枣无枣一竿子,那红红的脆枣随着杆子的落下噼里啪啦的向下跑,掉在地上的花生蔓里,落在红薯岗里,砸在我们的头上,有的直接落在我的篮子里,庆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期间夹杂着打碎的枣叶,跟在枣子的后面飘飘悠悠,飘飘悠悠往下飘,偶尔会飘到你的衣服里,飘到你的脖子里,又扎又痒,弄得人会左右摇摆,实在无法会脱去衣服干脆把碎枣叶倒出。
将打回的枣子收拾到家里后,我们还会捡一些红透的脆枣做成“酒枣”,储藏起来。首先在一个干净的碗里倒入一些白酒,把捡好的红枣用筷子夹住放入白酒里滚上几遍,待红枣周身湿透,再夹住红枣放进一个瓦罐或者一个罐头瓶子里,用一块干净的塑料布将口扎紧、密封,放在阴凉处,待到冬天时取出来吃。有的甚至可以放到过年时节。当打开瓶口时,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入,一个个外脆内酥的酒枣让你直流口水,吃上一个顿觉神清气爽,甜中带有浓浓的酒味,又脆又酥。倘若在集市上,还可以卖到一个不菲的价格,大大的增加了收入。
做为酒枣的枣子少之又少,大多数的枣子还是被晒在自家的房顶,边缘以杆子围挡,不几天,那些枣子会发红,甚至红成一片,然后打皱,水分减少,直到枣子周身打皱,吃起来比较绵软,掰开拉丝,就基本上晒得差不多了,然后再分拣分类,分出一、二、三等级,或是装袋,或是装瓮,或是柜子里,或是堆在炕上。正如尧山壁所说“摊在房上一片红云,堆在炕上一堆火焰”,多么形象的描绘呀。每逢县城的集日,大人们会不约而同的用自行车带上较好的枣子换回一些钱贴补家用。但每家每户还会自己留一些食用,比如蒸年糕、蒸枣馍馍、包粽子等等。在那粮食紧张的年代,我们放学后会从柜子里抓出几把大红枣,从袋子里拿出一些花生,来一个大枣夹花生米,又香又甜,不仅解馋还解饿。大枣真不愧有“丰年是果,灾年是粮”的美称。
然而,大枣也有悲惨的时候。有时候的秋天,大枣刚刚收到家里,不巧遇上了绵绵秋雨,大枣不管放在哪里,会一个一个的发软、发霉,变得有酸味了,人们会一袋子一袋子的扔掉,心疼的人们会落泪,会咒骂老天爷,也有的直接倒进了猪圈里,除了猪吃就呕肥。那是人们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那时候没有电视,看不到天气预报。夜晚睡的正香,秋雨无声无息的从天而降,砸在农户的水桶上,砰砰的'响声惊醒了熟睡的大人们。大人们会立刻起床吆喝着孩子们帮忙上房收拾房顶的枣子,有用推板推的,有用笤帚扫的,有用木棍挡的,好热闹的一派景象。再加上孩子们的哭声,大人们大呐喊声,映着灰暗的灯光,打破了寂静的秋夜。人们的睡意全无,有时候刚刚收拾完,月亮又从云里钻出来,露出了笑脸,气的一些人破口大骂。然而老天爷依旧我行我素,从不与人商量,该出手时就出手,该下雨时就下雨,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遂人意。
不管老天爷如何,大枣对人类的贡献却是无私的。它不分贵贱,无论是谁,同等对待,只要你去认真的管理它,浇灌它,经营它,它都会以硕果相报,一年又一年,从不间断,一如庄稼一样“人勤地不懒”。
岁月匆匆,往事不堪回首。但每到秋季,我总要到老家摘一些遗落的枣子,带回慢慢的品尝。品尝着大枣,儿时那调皮的“打枣仗”、做酒枣、夜晚房顶收拾红枣的一幕幕会盈盈绕绕在脑海里。
吃着甜甜的枣子,不仅是物质的享受,更是一种精神的慰籍。我爱大枣,更爱家乡。
满树的小红灯,映天红彤彤,这便是诱人的红枣,美丽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