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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皆非的散文

  1、红绳

 都说人死之后过奈何桥时必须喝孟婆的那碗忘情水,忘记尘世的苦与乐,情与仇。

 你可知道,这鬼若是投胎转世前,还要再喝一次迷魂汤,忘记所投何地,以及做鬼的一切。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鬼即将投生,这个鬼偏偏婆婆妈妈的问东问西,不肯上路,磨得阎王老子心烦,告知他将生于何地何人之家,此鬼仍不甘心,恬着脸追问:“还请阎王爷告知,我的浑家是谁,何处人氏?”月老一旁招招手:“来来来,我让你看看你的姻缘在于何处。”领着此鬼到了偏殿内,只见一排排的架子上,一对对的小小木人、泥人儿,每两个脚脖中一根红绳相连,或长或短,长者尺把,短者寸余。月老指着角落的一对泥人说:“那一对就是你们俩。”鬼缠着月老,非要知道浑家的详情,月老无奈一一告知,还想再问福禄,早被一旁不耐烦的`牛头马面拉拉扯扯投胎而去,慌忙中忘记灌下迷魂汤。

 却说此鬼投胎山东某地一施姓财主家,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蜜糖罐中泡大,可有一样作怪,年过二十尚未娶妻,每当媒人说得一头亲事,或是出些事故不成,或是临娶之时新人丧命,以此蹉跎,仍是孑然一身。

 忽一日,这施少爷灵光一动,想起未托生时月老之言,自己婚姻应在河南地面。于是禀告双亲,借出游散闷为由,骑着匹长行骡一路前往河南某地,找寻他今世的浑家娘子去了。

 按照月老的指点所在,找到王家庄南一块玉米地,果见大田中有两个年轻男女正在锄地。地头大树下,一个大柳筐里躺着个不满周岁的女娃,模样倒是挺俊,可就是这奶娃周岁不到,难道她就是我的浑家?施少爷此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我就不信你个老头儿,故弄玄虚,什么红绳系足之说?我弄死她,看你还有何话说?想到此,捡起一块拳大的石头,照着女娃的头面扔去,心急慌忙中差了准头,那石头从额角擦过,顿时血流满面,女娃尖声啼哭,施少爷贼人胆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转眼十五年过去,这施少爷仍是孤家寡人,没有哪家姑娘敢与他联姻。

 这一天,门口来了逃荒要饭的王姓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十五六的姑娘,姑娘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一绺黑油油的短发遮住半个额角,羞答答的惹人怜爱。

 施老爷一直为儿子未能婚配,以至于后继乏人而忧愁,见此一家人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收留下来。一则积德行善为儿子祈福,二则见到小姑娘心里有了主意。

 时隔不久,施老爷托媒提亲,求逃荒小女子给儿子作配。该当的姻缘发动,王家夫妇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新婚当晚,洞房之中,宾朋已散,施少爷用秤杆挑去新人盖头,灯光之下,但见新娘面若桃花,美如天仙,施少爷不由得抓耳挠腮,心花怒放。见一绺黑发半遮面,伸手轻轻抚开,却露出一个圆圆的疤痕,施少爷调侃道:“娘子真如天仙般美貌,只是这个疤痕如何得成?却是白玉微瑕。”

 新人道:“官人有所不知,奴家不满周岁之时,爹娘田间劳作,将妾置于田头柳筐之中,不知甚样人投石害妾,爹娘为避仇家,携妾离乡背井,辗转逃难多年今到此处方得安身。”

 施少爷一听,惊得舌头伸出老长,半天缩不回来。心说:“哪里来的仇家?怎知是你小爷我?”方信姻缘前定乃是天作之合。月老红绳拴就,怎容你改得?

 噫!正是:

 它年一石破鬓角,

 背井离乡千里遥;

 月老早已红绳系,

 姻缘天定怎知晓?

 2、腊梅

 李家庄有个姑娘叫腊梅。长得一表人才,心灵手巧。就是天生的两样毛病,一是爱放屁,二是爱哭。

 也许大家会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放屁的道理?哭是女人的专利,眼泪还能排毒,哭又何妨?不然,若是寻常放屁哭泣,乃是人之常情,没甚稀奇,可见腊梅姑娘这两样非同一般。

 转眼到了出嫁佳期,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待女儿:“儿啊!你的夫家家道殷实,娘不担心,只忧虑你那两样毛病,新婚之日,宾朋满座,人来客往,千万忍住别放屁。过日子图的喜庆,这哭也要一并改了方好,免得夫家嫌晦气败兴。遭公婆丈夫厌弃”腊梅诺诺连声。

 吹吹打打,花轿抬到夫家,两个喜娘搀扶跨过火盆,进入新房,喜床坐定。待到一更打罢客人散尽,挑去盖头,但见新人双眉紧蹙,面色煞白,不住地左右扭动身子。婆婆上前关心地问:“媳妇,怎地啦?哪儿不舒服?尽管与我说。”腊梅红了红脸,小声说:“婆婆,媳妇想放屁不敢,憋得难受。”婆婆说:“傻孩子,放屁乃人之常情,想放尽管放就是。”“不是,婆婆,媳妇的屁非比寻常,必须无人敞快之处才行。”“那好办,偏屋坐席客人已走,桌凳都已撤去,媳妇自去里面尽情排放。”

 腊梅急不可耐前往偏房,插上门闩,褪去中衣,排气不提。

 却说院子里的婆婆只听得偏房内“乒乒啪啪”震天价响,心里奇怪不知何故,走近窗口,伸出一个指头蘸着唾沫润湿窗纸,戳了个窟窿,睁一眼闭一眼凑近洞眼观瞧,却是媳妇的连环屁吹动墙角的一堆凹腰葫芦,葫芦飞起打在墙上的声响,婆婆吃了一惊,恰在这时,一串屁到来,那股浊气堪堪地冲过洞眼,呲瞎了婆婆的一只眼。大喜的日子,闹了个残疾还不便声张。

 三朝过后,家里来客,宰鸡杀鸭,一只大红公鸡刀下殒命,牵动腊梅的泪腺,本想哭出声,想起于归之日母亲的叮咛,硬生生憋了回去。过了十余日,家里拉磨的小毛驴老死在岗位上,腊梅又一次欲放悲声,想起母亲的话,二次忍住了眼泪。

 几个月后,公公不幸病逝,腊梅仍是遵循母亲教导,眼泪满眼转,愣是没掉下来,下嘴唇咬得出血。

 一年后,腊梅生了个大胖小子,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七日头上孩子生脐风夭折,腊梅忍了几忍,还是憋住没有吭声。婆婆不高兴了:“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自己儿子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

 娘家妈来了,老远地哭到家里,腊梅惊奇地说:“妈,你不是叫我别老爱哭吗?你怎么倒哭上了?”妈妈恼怒地说:“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哪有亲生儿子死了不哭的道理?”

 这一说,腊梅终于可以哭出来了,眼泪顿时如滔滔春江水般直泻而下,想着被宰的红公鸡;想着鞠躬尽瘁的老毛驴;想起公爹;想起娇儿,越发哭得肝肠寸断,索性哭得舒服,数落得痛快。

 只听她哭道:“哎呀呀,都死了!叫我可怎么活呀,哎哟哟,大公鸡唉……小毛驴,老公公唉……我的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