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住的老平房,窗户很大,窗格很小,一块块玻璃,都高高在上。打开窗板时,大片大片的阳光一下跳进屋来,很好看。
有一天早上,窗户上部的一块玻璃摇晃了,妈妈发现后,马上取了下来。但是没来得及修理。
中午,爸爸豪情满怀,宣布要带领我和姐姐装玻璃。就是先把玻璃放进窗框里,在小木条上钉两根钉子,把玻璃别住。这么浩大而艰巨的工程,爸爸是不可能独立完成的。
准备工作就绪后,我们两姊妹领命当了助手。按照部署,姐姐扶凳子,我传递榔头和钉子。爸爸拿着玻璃,“嗨”地发出大吼,一下攀上了板凳的最高峰。他踮着脚,安置好玻璃,一手抵着,一手接过榔头和钉子,比划了好一阵,榔头在空中东移西移,就是敲不下去。而他的.双脚,已经开始打闪了。唉,可怜的爸爸!
“扶稳!摔下来要跘死的!”爸爸先指示,警示,又批评,“你们两个,打下手的水平太低了,工程进度受影响,由你们负责!——对了,嫑动。看我的!”一榔头下去,敲得很准,可惜不是敲在钉子上,而是敲在指头上,敲得爸爸惨叫了一声。叫声刚落,玻璃掉了,飘到爸爸的脑门上,爸爸随着玻璃一起往下栽;怕伤着我们,落地的过程中他关切地命令道:“闪开!”与此同时,榔头和钉子飞了,凳子倒了,玻璃碎了。更惨的是,爸爸圆润的指甲裂了,光滑的脑门破了,他为了我们这个家,流血了!我们的好爸爸呀好爸爸!
接着我们开始找纱布,拿药粉,当上了小医生。结果给爸爸包扎伤口时,动作慢了,让他多流了血,于是挨了骂。他像在前线打了胜仗的重伤员,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还主动要求卧床休息。而脑门上的那块纱布呢,又使他很像个俘虏。还好,虽然生命似乎已经垂危,但一时还不用送医院抢救。只是,恐怕晚饭都要缩在床上吃了。
尽管我们挨了骂,但想想爸爸打闪的脚杆,开裂的指甲,破了的脑门,就不觉得太委屈。只是埋怨自己:打下手的水平,真是太低了!而且呢,也没有爸爸那样勇敢、机智,富有牺牲精神。
下午放学不久,妈妈也到家了。我们到厨房去找剩饭吃,很快出来了。呀,窗户上,一块新玻璃,已经安装好了!刚才还空着的呀!是妈妈独立完成的,只用了两三分钟。她“嗨”地叫了吗?没有。我们特意看了看妈妈的指头和脑门,都好好的,居然没有裂没有破。估计呀,她的脚杆,也没有打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