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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我的花散文

小楼一夜听风雨。

 听了一夜风雨,心也实实地揪了一夜。

 本就是薄凉的花儿,注定的凄艳也只在刹那之间,却哪里知道,又遇着如此缠绵悱恻的淫雨时节。开便开了,落,也便落了吧?

 你说你不喜欢牡丹,嫌弃她过分的厚重,给人逼仄的压迫感。你说她过于繁华,是耐不住寂寞的花儿。其实,我也说不上我是否喜欢她。或者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花儿。四季轮回,且行且赏,无所谓悲喜。

 那年,青海,日月山。

 掩不住的绿啊,撩逗着不随流俗的心旌,让人疑心是谁把春天在此打翻?

 有藏族的小姑娘,远远地骑着牦牛旖旎而来。阳光下,那坨高原红古朴而清澈,沁凉凉地,蛊惑着沾染了太多灯红酒绿的双眸。

 抿着嘴,只是笑。只是笑。

 问她,骑牦牛照相要多钱。她羞涩地伸出五个指头,然后眼神巴巴地看着这些繁华世界的红尘来客。

 我对她的牦牛不感兴趣。我只是定定地盯着她头上在高原风中摇曳的那捧碎花。

 就那么简简单单,古古朴朴,颜色清淡,只是静默着,在那头乌黑略显蓬乱的头上随着山风的节奏舞动着,舞动着。

 她见我对她的头花很感兴趣,便顺手拔下一朵,递到我的手中。

 格桑花。

 生涩而别扭的汉语。说完,她便紧紧地抿住嘴巴,只用两只野性而不羁的眼珠看着我。

 第一次听到格桑花是在韩红的歌里。第一次见到格桑花,是在几年前央视黄金档的电视剧《一路格桑花》里。第一次触摸它,便是此刻。她真实地,鲜艳生动地,在我的掌中随风吟唱。

 那一夜,我在青海湖边,听了一夜的青海花儿。

 旁边,是一丛盛开的格桑花。我叫她,我的花。

 这么多年,都市的喧嚣早已练就了我铜墙铁壁的心,夜夜笙歌处做着雪域高原的梦。我一直重复着对她,对他们说,我要去西藏。

 可是,我说了这么多年,去一直没有成行。萨顶顶魅惑的歌声,常常让我一边开车一边黯然神伤。自由行走的花,只能自由行走在我不眠的梦里。

 窗户外面,是一大片牡丹花丛。两边,是两条植满樱花树的水泥道路。

 他们叫它,樱花路。

 他们叫它,牡丹园。

 春节的过后,三月的风依然冷峭。

 每每回家,都会看一眼那些黑黢黢的樱树,再看一眼那蜷缩在朔风中的花枝。

 还要很久呢。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

 是哦,我略微有些失望,淡淡地应道。

 几场春雨,让我对着装无所适从。小棉衣本已束之高阁,却不得不重新上身。料峭的.春寒,抵死演绎着最后的疯狂。

 燕子拖着绅士般的尾巴从我眼前掠过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春天要来的节奏吗?

 还没等我的疑问打上标符,湖边的柳树不知在哪个夜晚便悄悄地鼓起了一头的绿苞,点染着这个春天寂寞的气息。

 我急急地奔着她去了,却依然是枯瘦的憔悴模样。

 微博上,汉中的油菜花、桃花儿开得一片葱茏。北国的早春,却干裂得没有一丝儿水汽。像皲裂的唇,自顾自地疼着。

 是在一夜之间,真的。一夜之间,她们便齐齐地全开了。跟谁赌气似的,鼓囊囊地,开的满枝满桠。

 那个清晨,我站在簌簌的风中,听着她们绽裂的声音。

 这便是,生命开始拔节了吧。

 啪!啪啪!啪啪啪!

 一首弹奏在春天清晨的,协奏曲。该叫它春之声呢,还是樱之歌?

 我传短信给朋友:樱花,开了。

 那个午夜,春天的午夜,酒精麻痹了我所有的意识。我把大把大把的眼泪藏在了沙河无言的水里,我想醉成沙河里的一滴水。

 他说,累了,就蹲下来抱抱自己。

 我蹲在湖边,蜷缩着抱紧自己,泣不成声。

 回来后,我像个刁蛮的孩子,肆意地躺在樱花铺满的小径上。且喜且闹。嚷着让他为我下一场樱花雨。

 这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毫无原则地娇惯着我,满足着我任何疯狂的要求。他擎着一段开满樱花的树枝,费力地摇着。

 我的世界,落樱,缤纷。

 那一刻,我想,如果就那样死了,也是值了吧。

 再后来,牡丹风风光光地开了。

 我很喜欢你的那句话。花事未了,花事了。牡丹,樱花,这个春天最醒目的繁华与落寞。他们踩着满地落樱,看牡丹,嘴角边荡漾着,满满的小欢喜。

 我躲在那一树凋残的樱花树下,独自品咂着这喧嚣深处的寂寥与落寞。来或不来,赏或不赏,她开时便开,落时便落,哪里会为谁而改变一毫?这柔弱的花儿,却有着不媚俗的傲骨,只绽放在自己的轮回,绽放在属于自己的光阴里。

 小楼一夜,风雨飘摇。

 清晨,我早早地爬起,披了外套便循着她去。

 满眼凄凉。她也罢,她也罢,满眼噙满泪水。小径上,连泥土都是粉色的,白色的花瓣儿精疲力竭,娇喘微微,依然在枝头演绎着最后的绝美。东风恶,欢情薄,到底还是怀着满腹的不甘心,疲惫凋零。是有多么的不甘?

 我捧着她,捧着她,在手心。我想听听,她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吟唱。微风起,花飞天涯。我伸手想要抓住那逝去的韶光,却发现,留在掌心里的,是满满的,岁月的皱纹。

 别哭,我的花儿。我会一直在。

 我这么轻轻对她,对她们说。我知道,她们必是能懂的。

 就像我能懂你,懂你们。

 山色空蒙,水光潋滟。

 常常的河堤,空无一人。风烟俱净。

 你们在堤上纵情歌舞,缅怀着永远也抓不住的青春,在这暮春的黄昏,恣肆而为。

 远山。碧波。沙鸟。柳絮。

 美人如花,远隔云端。我想知道,那一世,我们可也是如此,把酒言欢,人生几何?

 君生,我未生。此番凉薄,谁懂?

 且管他!今朝有酒醉今朝,金樽哪能空惆怅!

 千红一哭。待我们举杯,为她们践行。下一世,还来赴今生未尽的尘缘。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