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三月,植树节那天,我牵着儿子的手,去城后香炉山下栽了一棵树,它的名字叫香樟。
当我在苗圃里小心地挖起那棵香樟树苗时,嫩嫩的身子还沾着泥土。我知道,这一棵香樟树的命运,已经悄悄托付给我和儿子了,只有让它纤细的根须快快回归到泥土里去,顺着春风的方向生长。
我扛着锄,儿子提着小水桶,在香炉山下选择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我挖坑时,竟把一条土里的蚯蚓挖断了,儿子心疼地捉起蚯蚓问我:“爸爸,它疼吗?”于是,我和儿子商议,把坑重新选择在旁边另一个地方,一锄挖下去,湿润的土里还有水浸出来,这个地方真是好,肯定利于小树的生长了。
儿子到山下不远处一条溪沟里提来水给它饮下。“爸爸你看,树在喝水了。”望着清亮亮的水浸人土里,儿子咧开嘴,笑了。
我和儿子并排躺在草地上,望着春日里的蓝天出神。一阵风吹来,我们感到风有些凉了,便准备回家。临走时,儿子把树轻轻地握住,他在无声地说:“小树啊,你在这里好好地生长吧!”儿子把那棵树握得都有些体温了,他却仍不肯离开。
回家的路上,儿子问我:“爸爸,我们为树取一个名字吧。”面对儿子天真的眼神,我说:“儿子,你看这树林里的树,还有这些草,它们都有名字吗?”儿子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说,那就好,就让它们没有名字好了,做一棵默默无闻的树吧。
在家里,儿子常常想念那棵他亲手栽下的树。于是,周末时,他一个人悄悄去了香炉山,用数码相机拍摄了那棵小树的身姿存放在电脑里。而今,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儿子已经拍摄了20多张树的身影,从一根手指那么细,到碗口那么粗,它长高了,长壮了。儿子用他的目光,留下了一棵树的生长档案。这多像我为小时候的他,每个月都照一张照片,完完整整记录下他成长的.岁月啊。
其实,我也想念那棵树,虽然它与我的家,不过三公里的距离。我每天行走在这个小城的天空下,畅快地呼吸,或者爬坡喘气,我总能感觉得到,在这流动的氤氲中,肯定有那一棵树的吐纳,在为我送来独有的清新。这种隐秘的小小幸福,只有我才能够感受得到。当你播下一分绿,自己也收获了一分绿意的心情,这不是幸福,又是什么?
想起有一年,去东北出席一家杂志社的笔会。在长白山上,见到那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我只有无言的惊叹。倾听着海潮一般的森林涛声,我躬下身子,向长白山打听,这些穿过岁月的森林,每一棵树,当初是谁种下的?是一个农人,一个路过的旅客,或者是飞鸟,甚至是远处吹来的一阵风带来的种子,我都不知道。
其实,这样的追问并不需要。在大地上,每一棵树,同数不清的道路一样,在时空中生长与绵延。大多数时候,我们无视它的存在,只是默默地为人类提供着生命里的承载。
在春天,请你种下这样的一棵树吧。我相信,你是以美好的心情,种下了你生命中的一棵幸福树。